第46章 黎明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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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骤然在通道内炸响！

嗤嗤嗤——！

闸门内侧顶部和两侧的墙壁瞬间弹开数十个蜂窝状的发射孔！密集如雨的银针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金属风暴般向着刚刚通过闸门的温时绯和黎朔覆盖而来！每一根针尖都闪烁着幽蓝的毒素光芒！

“小心！”黎朔瞳孔骤缩，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将温时绯扑倒在地！同时他手中的脉冲手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粗大的能量束横扫而出，将前方一大片激射而来的毒针凌空汽化！

噗噗噗！

仍有数根毒针狠狠钉在黎朔后背的能量护甲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护甲瞬间泛起代表能量过载的涟漪！

“黎叔！”温时绯惊叫。

“我没事！”黎朔低吼着，单手撑地就要弹起。

但攻击远未结束！

闸门缝隙后方的黑暗通道中，伴随着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液压传动声，数台高大的、蜘蛛形态的自动防御机兵闪烁着猩红的电子眼，挥舞着高速旋转的合金链锯和脉冲炮口，如同地狱爬出的钢铁猎犬，轰然冲出！

“开火！”保护秦博士的战士怒吼着，手中的电磁步枪喷吐出灼热的火舌！

狭窄的通道瞬间变成了杀戮的熔炉！脉冲光束交错纵横，撞击在机兵厚重的装甲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合金链锯切割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子弹打在金属墙壁上反弹跳跃，流弹四射！

云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台机兵侧面，幽蓝的弧光一闪而过！机兵一条粗壮的合金节肢应声而断，庞大的身躯顿时失衡！但另一台机兵的脉冲炮口已经锁定了云湛！

“云湛！”秦博士惊呼。

千钧一发！一道粗壮的脉冲光束从黎朔的方向射来，精准地轰在那台机兵的炮管上，将其炸得扭曲变形！是黎朔在危急关头解围！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黎朔狂暴的火力压制、云湛神出鬼没的致命切割和战士们的集火下，几台机兵很快变成了冒着电火花的废铁。但“萤火虫”这边也付出了代价，一名战士被流弹擦伤手臂，黎朔后背的护甲多了几个深深的凹痕，能量读数跌入黄区。

“匹配度干扰源清除……通道安全了。”秦博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仪器上重新稳定下来的数据，声音带着余悸，“继续前进！时间不多了！”

温时绯脸色苍白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黎朔后背破损的护甲，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她再次集中精神，引导着淡蓝色的意识信标，走向更深的黑暗。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又经历了数次凶险的陷阱和守卫机兵的阻击。有时是突然从天花板降下的切割网，有时是地板毫无征兆的塌陷，有时是隐藏在墙壁里的神经毒气喷射口……每一次，都靠着温时绯拼尽全力稳定信标、黎朔的悍勇冲锋、云湛的致命一击和秦博士的精准预警才险之又险地闯过。

每一次使用那个冰冷的备份作为钥匙，温时绯都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被冻结、被剥离。她看着那个淡蓝色的轮廓，仿佛看到哥哥温远最后残存的“存在”，正在被她亲手送入地狱的入口。

终于，在穿过一道弥漫着诡异蓝色雾气的消毒走廊后，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难以形容其规模的球形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就是潘多拉的心脏，母体“零号”的居所。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聚合体。它由无数蠕动、纠缠、闪烁着幽绿或暗紫色光芒的神经束、生物组织管和冰冷的金属元件构成，像一颗巨大无比、正在搏动的畸形心脏，又像一个疯狂生长的金属与血肉的森林。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从聚合体延伸出来，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深不见底的、翻滚着粘稠暗绿色液体的池子——那池子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败甜腥味。

聚合体的表面，无数个微小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感应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它无声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微弱电流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扫过整个空间。

在聚合体的正前方，一个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形平台静静悬浮。平台表面刻满了极其复杂的神经回路纹路。这就是秦博士所说的——净化矩阵。

而更让所有人感到窒息的是，这个巨大空间的内壁，并非光滑的金属。而是……由无数个密密麻麻排列的、半透明的培养舱构成！每一个培养舱里，都浸泡着一个蜷缩的人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双目紧闭，表情或安详或痛苦，身上连接着无数管线。整个球形空间的内壁，就是一幅由数万具人体构成的、巨大而诡异的壁画！

这些，都是被潘多拉收集、禁锢、用以提取意识能量或作为实验素材的“电池”！是财阀联盟和潘多拉犯下的滔天罪行的铁证！

“……天啊……”一名战士看着这如同地狱祭坛般的景象，忍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

就连见惯了生死的黎朔，看着那数万具无声沉睡的躯体，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温时绯的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最终定格在中央那搏动着的巨大母体上。强烈的愤怒和悲哀冲垮了身体的疲惫。她看到了哥哥温远最后影像中出现的那些景象，甚至更恐怖百倍！就是这东西，吞噬了无数生命，制造了无数悲剧，如今还在试图吞噬她所爱的人！

“母体……”秦博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着仪器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能量读数，“活性……极高！它……它在‘看’着我们！”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中央那个巨大的、由神经束和金属构成的聚合体猛地一滞！随即，那些密密麻麻的复眼感应器，齐刷刷地转向了他们所在入口的方向！

嗡——！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意识威压轰然降临！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冲击着每个人的精神！

“呃！”温时绯首当其冲，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引导意识信标的连接剧烈波动！淡蓝色的轮廓闪烁不定，几乎溃散！

黎朔、云湛和战士们也同时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大脑，意识一阵模糊眩晕！

“精神压制！它在攻击！”秦博士强忍着头痛欲裂，嘶声喊道，“快！把沉熵送上净化矩阵！启动信标！时绯！坚持住！”

抬着陆沉熵的战士咬牙顶着那恐怖的精神压力，艰难地操控悬浮担架，将其推向中央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净化平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悬浮担架上，被强力神经抑制力场笼罩的陆沉熵，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被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金属光泽所覆盖！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漠然！

“目标……确认。”冰冷的金属声音再次响起，无视了强大的神经抑制力场！他身体以一种非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悬浮担架的束缚，稳稳地落在净化平台边缘！他的目光，越过温时绯，越过所有人，死死锁定在中央那搏动着的巨大母体上，充满了赤裸裸的、近乎狂热的渴望！

“母体……进化……终极……”

“沉熵！不！”温时绯失声尖叫，不顾那恐怖的精神压制，拼命集中精神想要重新稳定信标，引导向净化矩阵！

但陆沉熵（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它”）更快！他无视了净化矩阵，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接扑向那巨大的、搏动着的“零号”母体！他要“回收”它！他要与它“融合”！

“阻止他！”黎朔目眦欲裂，手中的脉冲手枪咆哮着射向陆沉熵的前方，试图封锁他的路线！

然而，陆沉熵的身影在空中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能量束！他的速度更快了！

“云湛！”黎朔怒吼。

一道幽蓝的弧光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陆沉熵扑向母体的路径上！云湛！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危险的拦截方式！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撼了整个空间！云湛的弧光匕首狠狠斩在陆沉熵格挡的手臂上！再次爆出刺眼的电火花！巨大的力量让云湛手臂剧震，虎口崩裂！而陆沉熵只是身体微微一滞，另一只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毒龙出洞，直插云湛的心脏！动作快、狠、绝！

云湛瞳孔骤缩，极限后仰！

嗤啦！

锋锐的指尖擦着他的前胸掠过，战术服瞬间被撕裂，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这一阻，为秦博士争取到了最后的机会！

“时绯！信标！指向矩阵！快！”秦博士对着通讯器嘶吼，同时双手在仪器上疯狂操作，“我强行启动格式化程序！但需要信标引导锁定沉熵的污染源！”

温时绯看着陆沉熵再次扑向母体，看着他眼中那彻底非人的冰冷和狂热，巨大的绝望和痛苦几乎将她淹没。但秦博士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

格式化……净化矩阵……信标引导……

她眼中瞬间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光芒！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悲伤，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她不是为了毁灭哥哥的备份！她是为了拯救陆沉熵！为了终结这一切！

“哥……帮我最后一次！”她对着那个不断闪烁、似乎随时会崩溃的淡蓝色轮廓，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呐喊！不是指令，是祈求！

仿佛有某种超越冰冷逻辑的微弱涟漪在淡蓝色轮廓中荡漾了一下。下一瞬间，温时绯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的、带着温和计算力的意识流顺着连接涌入她的脑海，与她自己的意志完美融合！她不再是一个人引导，而是两个意志——她的决绝，和温远备份在最后时刻释放出的、属于“哥哥”的全部权限与力量——在共同燃烧！

嗡——！

淡蓝色的意识信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虚幻的轮廓，而是凝实如同实体！它瞬间挣脱了投影仪的束缚，化作一道湛蓝的流星，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刚刚落在巨大母体边缘、正要伸手触碰那蠕动神经束的陆沉熵！

“沉熵——！！”温时绯的呐喊带着泣血的力量。

那道湛蓝的流星，无视了空间距离，在陆沉熵即将触碰到母体的前一刻，狠狠贯入他的后心！没有物理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核心！

“呃啊啊啊啊——！！！”

陆沉熵的身体猛地僵直！他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双冰冷的金属眼眸中，湛蓝的光辉与冰冷的幽光疯狂地交织、撕扯、湮灭！属于“陆沉熵”的痛苦面孔和属于“兵器”的金属冷漠在他脸上高速切换、扭曲！

“就是现在！秦博士！”黎朔狂吼！

“格式化——启动！”秦博士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最终的指令！

嗡——————！！！

净化矩阵那柔和的白光瞬间变得无比刺目！一道纯净无比、蕴含着强大神经重置力量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精准地将僵立在母体边缘、被湛蓝光辉包裹的陆沉熵笼罩其中！

光柱内部，仿佛有无数的数据流在疯狂冲刷、湮灭！陆沉熵的身体在光柱中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干扰……清除……失败……”冰冷的金属声音在光柱中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沉熵……坚持住……”温时绯看着光柱中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碎欲绝。

然而，潘多拉母体“零号”被彻底激怒了！

嗡——轰隆！

整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剧烈震动起来！中央那个庞大的神经金属聚合体疯狂搏动！无数根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神经束和金属触手猛地从聚合体中弹射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抽向净化矩阵的光柱！抽向温时绯！抽向秦博士和黎朔！同时，空间内壁那数万个培养舱中的液体开始剧烈沸腾，无数被禁锢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啸，汇集成更加恐怖的精神风暴，狠狠冲击着所有人的意识！

“保护矩阵！保护时绯！”黎朔咆哮着，手中的脉冲手枪火力全开，粗大的能量束轰向那些袭来的巨大触手！能量束在触手表面炸开，留下焦黑的痕迹，却无法阻止它们！

云湛的身影在漫天挥舞的恐怖触手间疯狂穿梭闪避，幽蓝的弧光一次次斩在触手的连接处，试图将其切断！火星四溅！

一名战士躲闪不及，被一条横扫而来的金属触手末端狠狠抽中！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秦博士被一名战士死死护在身下，头顶一条流淌着腐蚀粘液的神经束狠狠砸下，将旁边一台仪器砸得粉碎！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温时绯承受着双重压力！母体狂暴的精神冲击如同巨浪般不断拍打着她的意识，让她头痛欲裂，七窍都渗出了血丝！同时，她必须维持着与净化矩阵的连接，维持着那道贯注了哥哥备份全部力量的湛蓝信标，死死锁定着陆沉熵体内的污染源！她能感觉到，光柱中，陆沉熵的挣扎在减弱，那冰冷的意志在纯净的格式化力量冲刷下正在飞速瓦解！但母体的反扑也越来越疯狂！

“格式化进度……78%……90%……”秦博士在战士的掩护下，嘶声报数，声音带着狂喜和急迫，“快！坚持住！”

就在这时，一条比其他触手更加粗壮、表面覆盖着厚重金属甲片、顶端裂开如同深渊巨口的恐怖主触手，从母体核心猛地探出！它没有攻击其他人，而是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目标直指净化矩阵的光柱核心！它要打断格式化！救回那个即将被净化的“兵器”！

“不——！”温时绯看着那毁天灭地般袭来的主触手，看着光柱中陆沉熵逐渐恢复清明的痛苦眼神，绝望瞬间攫住了她！距离太近！速度太快！黎朔被另外几条触手死死缠住！云湛被抽飞！秦博士自顾不暇！

没有人能挡住这一击！

难道……功亏一篑？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望时刻，温时绯脑海中，那个一直支撑着她的、属于温远备份的湛蓝意识流，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耀眼的光辉！一股超越权限、超越逻辑的指令，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我毁灭般的意志，顺着连接，反向冲入了潘多拉母体“零号”的核心数据库！

那并非攻击指令，而是一个……唤醒指令！

嗡——！

狂暴攻击中的巨大母体，那搏动着的核心猛地一滞！

紧接着，整个空间内壁，那数万个沸腾的培养舱中，所有沉睡的、被禁锢的意识体，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同时睁开了“眼睛”！那不是物理的眼睛，而是纯粹意识的光辉！数万道微弱却蕴含着不屈意志的意识光芒，如同逆向的流星雨，瞬间从四面八方的培养舱中升腾而起！

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人。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条即将毁灭净化光柱的、最恐怖的主触手！

数万道微弱的意识光芒，在千钧一发之际，汇聚成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的、纯粹由不屈意志构成的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又如同亿万生灵最后的悲歌与怒吼，狠狠撞向那条毁灭主触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声的悲鸣和碎裂声。

那道纯粹由数万被禁锢意识汇聚成的意志洪流，在主触手即将击中光柱的前一瞬，撞了上去！没有物理冲击，只有最纯粹的意识层面的湮灭！

粗壮无比、覆盖着厚重金属的主触手，从尖端开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寸寸瓦解、消散！不是断裂，不是摧毁，而是被那数万道不屈意志共同殉爆般的冲击，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

这殉爆般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空间！所有挥舞的触手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直在空中！母体“零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无声尖啸！整个球形空间的震动达到了顶点！

净化矩阵的光柱中，最后一丝冰冷的幽光彻底湮灭。

【格式化完成！污染源清除！】秦博士仪器上的提示刺目地亮起！

光柱骤然收敛。

陆沉熵的身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净化平台上。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但眉头不再紧锁，脸上那非人的冰冷和扭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

“沉熵！”温时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他微弱却平稳的心跳，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但危机并未解除！母体“零号”虽然遭受重创，核心聚合体上被抹除主触手的地方留下一个巨大的、不断逸散着混乱能量流光的空洞，但它并未被摧毁！残余的部分反而因为剧痛和愤怒陷入了更加狂暴的混乱！无数断裂的神经束疯狂舞动，无差别地攻击着空间内的一切！整个球形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缝在墙壁和穹顶上蔓延！

“自毁程序被那意识洪流冲击提前启动了！”秦博士看着仪器上疯狂跳动的倒计时，脸色惨白，“最多三分钟！这里就要塌了！快走！”

“带上沉熵！走！”黎朔用蛮力挣断缠在身上的几根较小触手，冲到平台边，和温时绯一起将昏迷的陆沉熵架起。

云湛捂着流血的胸口，再次融入阴影，在前方开路，幽蓝的弧光斩断拦路的残破触手。

来时凶险万分的通道，此刻在母体失控和基地自毁的混乱下，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撤离路径。墙壁在崩塌，管道喷射出灼热的蒸汽和电火花，警报声凄厉无比。

他们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冲！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响和母体发出的、如同星球崩裂般的哀鸣。

当他们终于冲出最后一道扭曲变形的合金闸门，踏上相对安全的区域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停止跳动的巨响！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颤抖！潘多拉核心区所在的方向，彻底被崩塌的岩石和扭曲的金属所掩埋！一股混合着尘埃和能量残余的冲击波席卷而出，将众人掀翻在地！

尘埃弥漫。

温时绯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扑向旁边的陆沉熵，紧张地检查他的呼吸和心跳。还好，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黎朔、云湛、秦博士和幸存的战士相互搀扶着站起，看着身后那彻底化为废墟的入口，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一种巨大的悲怆。他们赢了，摧毁了潘多拉的根源。但代价，是那数万道最终化为璀璨洪流、与母体主触手同归于尽的、被禁锢的灵魂之光。

“他们……自由了。”秦博士看着废墟，低声说，声音沙哑。

黎朔沉默地点点头，拍了拍秦博士的肩膀。他看向温时绯和她怀中昏迷的陆沉熵，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陆沉熵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有冰冷的金属光泽，不再有混乱的挣扎。它们如同被暴雨洗净的天空，清澈，深邃，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的疲惫和茫然。他首先看到了温时绯布满泪痕和污迹、却写满了狂喜的脸。

“……时绯？”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清晰。

“是我！沉熵！是我！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温时绯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陆沉熵感受着怀中温热的颤抖和耳边压抑的哭泣，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芯片的冰冷、母体的召唤、那撕裂灵魂的痛苦挣扎、最后被温暖光芒包裹的救赎……所有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她，用尽全身力气。

“嗯……回来了……”他低语，目光越过温时绯的肩膀，看向那片埋葬了潘多拉核心、也埋葬了数万不屈灵魂的废墟，又看向远处通道尽头隐约透出的、属于“萤火”社区方向的微光。他看到了黎朔眼中如释重负的欣慰，看到了秦博士疲惫却带着希望的笑容，看到了云湛沉默的守护。

新秩序正在那里重建，用无数人的牺牲和希望铺就。

他低头，看着怀中温时绯的发顶，感受着她真实的心跳和温度。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黎朔、秦博士和云湛，最终落回温时绯满是泪水的眼睛上。他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挣扎，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明，以及一种无法动摇的决断。

“黎叔，博士，”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萤火’……交给你们了。”

黎朔脸上的欣慰瞬间凝固，化为愕然：“沉熵？你……”

秦博士也愣住了：“孩子，你……”

陆沉熵没有解释，只是艰难却坚定地扶着温时绯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脚步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他看向温时绯，眼神温柔而坚定，带着询问，也带着邀请。

温时绯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洗净铅华后的天空，看着他瞳孔深处映出的、自己同样疲惫却燃烧着某种光芒的影子。一瞬间，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财阀的阴影已经散去，潘多拉的根源被摧毁，下城区的黎明正在到来。但对他们而言，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无法磨灭的伤痛、阴谋和束缚。陆沉熵体内被格式化的芯片，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被彻底清除，或者是否还残留着吸引潘多拉余孽的“信号”。而她自己，引导哥哥备份走向毁灭的愧疚，以及那数万道灵魂之光最后的悲鸣，也如同沉重的枷锁。

留下，成为新秩序的一部分？那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再次卷入权力的漩涡，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

留下，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真正呼吸。

一丝释然，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过温时绯被泪水浸透的心田，冲散了所有的悲伤、痛苦和迷茫。她眼中的泪水还在流淌，嘴角却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泪水和尘埃、却无比明亮、无比自由的笑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陆沉熵伸出的手。十指紧扣，用力得指节发白。

无需言语。废墟之上，黎明之下，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黎朔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和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决绝，张了张嘴，最终所有劝阻的话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化为一句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嘱托：“……活着。”

秦博士摘下眼镜，擦了擦有些模糊的镜片，声音微哽：“……保重。”

云湛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对着两人，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陆沉熵和温时绯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无数过往、也孕育着新生的土地，看了一眼那些曾并肩作战、托付了信任的同伴。然后，他们转身，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通道的尽头，走向那片废墟之上、正透出越来越明亮光芒的黎明破晓之地。

身后，是正在废墟中顽强重生的秩序。

前方，是无边无际、充满未知却也充满自由的废土。

他们的身影，在破晓的曦光中，被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入了那片广阔天地的微光里。

废墟之上，属于他们的黎明，才真正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