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纸人索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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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猛地一颤，手中的针差点扎到自己！他惊恐地回过头，看到门口逆光站着的林默，如同受惊的野兽，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你是谁？！滚出去！”他下意识地想把地上的纸人和遗物藏起来。

“我是来帮你的人。”林默走进屋内，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巷道的嘈杂。他的目光扫过遗像上老人憨厚却带着愁苦的面容，落在王磊那张被仇恨和邪术反噬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平静，“也是来救你的人。再继续下去，孙大炮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下一个死的，一定是你自己。”

王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疯狂与恐惧交织：“你…你胡说！滚！我不需要你帮！我要孙大炮偿命！我要他全家给我爸陪葬！”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慌。

“偿命？”林默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王磊内心，“用这种邪术，把自己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算孙大炮死了，你爹就能瞑目了？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看到你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复仇，他会高兴吗？他只会更痛苦！更不得安宁！”

“你懂什么！”王磊被戳到痛处，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爸…我爸他那么老实一个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就为了给我攒钱娶媳妇…才上了孙大炮那畜生的当…他死得好惨…好惨啊！尸体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上…孙大炮连看都没看一眼！报警？警察说他是自杀！没人管！没人给我爸伸冤！我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办？！啊？！”

绝望的哭喊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伸冤，有很多种方法。”林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用邪术害人，是最蠢、最没用的那一种。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还会把自己彻底毁了。”他指了指地上那件染血的工装外套和遗像，“你爹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你成家立业，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变成一个杀人犯或者被邪术反噬的疯子！”

王磊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着父亲的遗像，又看看自己枯瘦肮脏的双手和地上那个狰狞的纸人，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痛苦。

“我能帮你爹…真正的安息。”林默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能让孙大炮…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用法律，用阳光下的方式。”

王磊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真能帮我爸…安息？能让孙大炮…坐牢？”

“能。”林默的回答斩钉截铁，“但前提是，你必须立刻停止这一切！”他指向那个染血的纸人和地上的针，“把这些东西，还有你用来‘引气’的所有媒介，全部交给我处理！然后，跟我去自首，交代清楚孙大炮逼死你父亲的事实和你动用邪术的过程！把证据交给警察！”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自首？这意味着他也要进去…但他看着林默那双平静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遗像上父亲慈祥中带着责备的目光，心中的天平剧烈地摇摆着。邪术反噬带来的身体虚弱和精神混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而林默提出的“让父亲真正安息”和“让孙大炮坐牢”这两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王磊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

“就凭我能找到这里，看穿你的把戏。”林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凭我知道你爹的骨灰，现在还在火葬场的无名寄存处，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你爹辛苦一辈子，最后连这点念想都没有吗？”

“骨灰…”王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失声痛哭，“爸…我对不起您啊…”他瘫倒在地，对着遗像咚咚地磕头。

林默知道，成了。他迅速上前，小心地熄灭了神龛上燃烧的劣质香烛，将那个染血的纸人、生辰八字黄纸、还有那件染血的工装外套，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起来。那包裹入手，林默立刻感到一股阴冷粘腻的怨毒气息试图侵蚀，但被他胸前玉璜自发散发的微弱温润气息隔绝在外。

“走吧。”林默将包裹背在身后，对瘫软在地的王磊伸出手，“先让你爹…回家。”

三天后。

孙大炮那栋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鼎盛金融”小楼，被贴上了刺眼的封条。本地电视台的午间新闻，以平静而有力的口吻播报着：“…经群众举报及警方深入调查，以孙某某为首的‘鼎盛’涉黑高利贷团伙，因涉嫌非法经营、暴力催收、寻衅滋事等多项罪名，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该团伙近年来多次实施‘套路贷’行为，致使多名受害人蒙受重大经济损失，甚至酿成自杀悲剧…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新闻画面里，闪过孙大炮被押上警车时那张失魂落魄、如同死狗般的脸。

城北某个向阳的山坡上，新添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墓碑上刻着“慈父王根生之墓”。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束洁白的雏菊静静躺在碑前。

林默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王磊跪在坟前，肩膀耸动，无声地哭泣。他身旁站着两名便衣警察，态度并不严厉，甚至带着一丝同情。王磊的“自首”和提供的关于孙大炮逼死其父的详实证据（包括录音、借条、目击证人信息），成为了压垮孙大炮的关键一环。至于“纸人邪术”…在警方严谨的调查报告中，被描述为“嫌疑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过激行为”，并未深究。王磊的处罚不会太重，但这段经历，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陈浩站在林默身边，咂咂嘴：“啧，便宜孙大炮那孙子了，没让他尝尝纸人扎心的滋味。不过…进去吃牢饭，也算报应。”他看了看林默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侧脸，低声道：“默哥，老张头那边…路子是真野。这次能找到王磊，全靠他手下几个‘小鬼’在城中村盯梢。不过…他也递了话过来，说最近道上风声有点紧，好像有伙人…也在打听你。让你小心点。”

林默眼神微凝。打听他？是镜湖视频引来的好奇？还是…古井事件，惊动了某些藏在暗处的“同行”？

“知道了。”林默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王磊父亲的坟茔。这一次，他没有动用玉璜的力量去强行净化那些邪术媒介。而是选了一个月圆之夜，独自来到郊外无人的河边。他将包裹打开，将那染血的纸人、生辰八字、染血工装，连同王磊忏悔的意念（引导其写下的忏悔书一并烧掉），付之一炬。燃烧的火焰中，那些凝聚的负面能量和恶毒的诅咒意念，在纯净的火焰和夜风中渐渐消散，如同被洗净的污垢，重新归于天地间无序的能量流中。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术”的消散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只有一种引导能量、释放能量、使其回归“自然态”的微妙流转。这比单纯的“镇”或“灭”，更符合某种“天道”的循环。他对“术”的理解，对能量引导的多样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代价依旧沉重，身体的亏空远未恢复。

但陈浩的情报网，已悄然触及了城市更深的灰色地带。

玄学会的阴影，似乎也若隐若现。

而王磊父亲坟前那束在风中摇曳的雏菊，无声地诉说着，这烟火人间，除了恶，还有微弱的善与救赎，值得他拖着这残躯，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