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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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安静听着的徐芳，此刻也带着一丝讶异，将目光投向陈庆。</p>

他竟然去学武了？</p>

这时，梁八斗挺了挺胸膛，“阿庆，要我说，你不如干脆跟我干，等我当上刀笔吏，举荐你做壮班，不敢说大富大贵，保你一口安稳饭吃总没问题。”</p>

这话听着像是拉拢，但那股居高临下的劲儿，分明是想收陈庆当个跟班。</p>

陈庆摇了摇头，“算了，我先学着再说吧。”</p>

二丫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阿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p>

旁边的小春见陈庆拒绝了，悬着的心才悄悄落回肚子里，暗自松了口气。</p>

在他眼里，能攀上梁八斗这棵‘衙门边的小树’可是天大的好事，陈庆竟然不识抬举，真是傻得可以。</p>

李虎叹了口气，道：“习武确实不容易。”</p>

他曾经也幻想过习武改变命运，但也只是想想。</p>

徐芳看了陈庆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p>

庆哥啊庆哥，你如今还看不透，这世道早就在暗处织好了千万根丝线——有的勒住你的脖子，有的缠住你的手脚，还有的，正悄悄系在你的命数上。</p>

没人认为陈庆习武能够成功。</p>

就像是二丫所说，那些被人呼来喝去，像狗一样使唤的护院，可能就是陈庆的一生。</p>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p>

梁八斗一边给众人添着寡淡的茶水，一边挑起话题：“钱爷那事儿，你们听说了吧？”</p>

“呸！什么钱爷！”</p>

李虎啐了一口，脸上带着快意：“那畜生一个人走夜路，被人打的不成人样，肯定是被仇家所杀，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胆子......”</p>

二丫咬牙切齿的道：“死得好。”</p>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陈庆也是义愤填膺。</p>

小春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还是小点声吧，钱爷和金河帮帮主关系不浅，正到处找凶手。”</p>

钱彪能在哑子湾横行霸道，靠的当然不是他自己那点本事。</p>

坊间传闻，他是金河帮帮主宋铁的堂弟。</p>

梁八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金河帮？现在自身难保，老虎帮正到处搜刮他们的人，那宋铁早不知躲哪个耗子洞里去了。”</p>

他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李虎，你昨天在槐树街看见刘癞子了？他可是宋铁的心腹狗腿子，我估摸着，宋铁十有八九就藏在那片儿！”</p>

陈庆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端起茶碗又呷了一口。</p>

梁八斗似乎觉得这话题有些敏感，岔开道：“行了行了，别提这些晦气事了。”</p>

接下来，众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p>

时不时诉说儿时趣事，也半真半假地畅想着以后。</p>

梁八斗想着在衙门里混个脸熟，小春想着当上铺子里的二掌柜，二丫想着哪天被老爷家少爷看上......</p>

徐芳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有些游离，显然对这些话题兴趣寥寥。</p>

但她并未打扰哑子湾发小带着烟火气的热闹。</p>

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午时分。</p>

徐芳看了看天色，优雅地起身，准备告辞。</p>

梁八斗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连忙上前一步，“小芳，我正好要去内城，不如我送你回去吧。”</p>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期待。</p>

突然，码头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p>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青帷马车稳稳停在，拉车的两匹枣红马毛色油亮，蹄铁锃亮。</p>

车辕上跳下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嬷嬷，穿着素净的棉布衣裳。</p>

“小姐。”老嬷嬷朝徐芳行了一礼，“老夫人吩咐，申时前要回府的。”</p>

“我知道了。”</p>

徐芳应了一声，她扫了一眼自己儿时伙伴，最后停驻在陈庆脸庞。</p>

船板上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p>

徐芳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p>

“日后有缘的话，我们再聚吧。”</p>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p>

这话说得客气，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p>

马车缓缓驶离，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渐渐远去。</p>

众人呆立在船头，望着马车消失在巷口扬起的尘土中。</p>

二丫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梁八斗握着拳头，小春则盯着水面出神。</p>

陈庆低头看着手中的粗瓷茶碗，茶水早已凉透，映出他模糊的倒影。</p>

碗底沉着几片粗粝的茶叶梗，再怎么翻滚，终究沉在最底层。</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