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景宁问诊，姜念获释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苏天士身着素白直裰，腰间悬着个青布药囊，虽已年近花甲，一双手却还显得有几分白皙修长，指节分明。</p>

此刻苏天士正拈着三寸银针，气定神闲，每下一针必先闭目凝神，方徐徐捻入穴道。</p>

景宁帝仰卧在榻上，面色较前几日红润了不少。</p>

苏天士正于百会穴施针，忽听景宁帝开口道：“你真不愧是当世神医。说来，朕与你结缘，还是姜念的功劳。”</p>

苏天士手中银针微微一滞，忙稳住心神，躬身道：“太上皇谬赞了。老朽不过略通岐黄之术，谨守‘望闻问切’四字真言罢了。”</p>

其实他心中有意趁机为姜念求情，求景宁帝释放姜念，只是自知身份卑微，不过一介布衣郎中，偶然为太上皇诊治，岂敢妄议朝政？</p>

只得将话头咽下，专心侍弄银针。</p>

景宁帝忽又开口：“往日那些太医与朕施针，总觉酸麻胀痛。偏生你每回下针，都似清风拂面，浑然不觉。”</p>

“回太上皇。”苏天士手腕轻悬，“针法要诀，不过‘轻、慢、匀’三字。譬如春雨入夜，润物无声。”</p>

话音未落，银针已悄然刺入合谷穴。</p>

这时，侍立的戴权捧着缠枝莲纹茶盏近前伺候，景宁帝却抬手止住，目光幽幽凝视着苏天士：“这身子的病尚可医治，只不知心疾当如何医治？你……可有良方？”</p>

苏天士手中的针尖蓦地悬停半空。抬眼望去，见景宁帝唇角虽噙着笑，那双浑浊的眼却似枯井般死寂。</p>

静默半晌，苏天士方缓声道：“《黄帝内经》有云：‘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老朽以为，治心之道，首在顺其自然。譬如春草经霜，待得东风一来，自会萌蘖。”</p>

景宁帝若有所思，不再言语。</p>

施针完毕，苏天士嘱咐服药之法：“此药需以无根水熬煮，服后须静卧一个时辰。”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若夜间再遇梦魇，可焚安息香镇之。”</p>

……</p>

……</p>

苏天士退下后，景宁帝顿觉神思清明，胸中块垒似被银针化去几分，当即传召傅齐、雷孝臣二位大臣问话。</p>

傅齐、雷孝臣二人入得殿来，见景宁帝斜倚黄杨木榻，身后垫着杏黄蟒纹引枕，虽面容犹带病色，一双眸子却如寒星般炯炯生光。</p>

鎏金狻猊炉内沉水香氤氲缭绕，随着阳光的照耀，殿内映得恍若太虚幻境。</p>

“十日了，可查出幕后主使了？”</p>

景宁帝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不容敷衍的威严。</p>

傅齐与雷孝臣相视一眼，齐齐跪伏于地。</p>

傅齐银须微颤：“老臣无能，至今……尚未查明。”</p>

“尚未查明？”景宁帝冷哼一声，指节在榻沿叩出闷响，“纵使揪不出主谋，难道连通风报信的内应都查不出来？那些死士莫非是诸葛转世，能掐会算历儿的行踪？”</p>

雷孝臣额头紧贴青砖：“臣等已将四皇子近侍之人尽数查问，仍无线索。”</p>

景宁帝目光如刀，不经意掠过侍立一旁的戴权。</p>

戴权这老太监低眉顺目，手中拂尘稳如磐石，唯有麈尾细丝微微颤动，像是蛛网沾了露。</p>

殊不知，这戴权正是内应！</p>

戴权又是通过袁历跟前伺候的太监张虔，掌握了袁历去沈宅的行踪。</p>

而张虔已在当日被死士杀死，就连戴权近日赏给张虔的金锭，都被戴权悄悄取走了。</p>

此刻真相明明近在咫尺，却似隔着一层怎么也捅不破的窗纸。</p>

“唉！”景宁帝忽地长叹一声，“接着查罢！”</p>

傅齐、雷孝臣如蒙大赦，正欲躬身退下，却听景宁帝又道：“且住。”</p>

二人忙回身肃立。</p>

景宁帝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缓声道：“姜念虽有过失，终究罪过不大，囚了这些时日，且放他出来罢，去带他来见朕。”</p>

傅齐、雷孝臣领命而去。</p>

待二人退出殿外，寝殿顿显空寂。</p>

自鸣钟的滴答声忽然清晰可闻，一声声似敲在人心上。</p>

鎏金狻猊炉内，沉水香的烟雾依然在氤氲缭绕……</p>

……</p>

……</p>

行宫内一间禅房，门楣上悬着“明心见性”的匾额，被日头照得发亮。</p>

禅房内陈设极简：一张禅榻、一方矮几、一个蒲团而已。</p>

姜念已在其中拘了十日。</p>

倒是没吃多大苦，景宁帝未加苛待，傅齐也未曾擅动私刑。</p>

姜念的面容并未清减，只是十日未得沐浴更衣，身上的侍卫官服已有些脏乱，且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p>

此刻他正盘坐蒲团之上，闭着眼睛，静默之中，不知在沉思着什么。</p>

忽闻“吱呀”一声，禅房门开。</p>

刺目的阳光直射而入。</p>

姜念睁开眼睛，感到阳光刺眼，又不由眯了眯眼睛。</p>

光影里，傅齐跨进门来，肃然道：“姜侍卫，太上皇开恩，特旨赦你。这便随我去面圣罢。”</p>

姜念闻言，缓缓自蒲团起身，因盘坐久了，起身时双腿有些酸麻，险些踉跄。他强自稳住身形，只略略活动了下筋骨，便朝傅齐拱手道：“有劳傅中堂了。”</p>

声音略显沙哑，却透着股沉稳劲儿。</p>

傅齐微微颔首。这十日来他几番提审姜念，原想着此子不过是个仗着圣宠横行无忌的年轻酷吏，不想几番对答下来，倒叫他暗自诧异——此子虽行事狠辣确如传闻，却是胸有韬略，更难得两袖清风，竟是个浊世中的异数。</p>

当即，傅齐、姜念一前一后出了禅房。</p>

来至禅房外，姜念见院中古柏森森，苍翠的枝叶被日光映得透亮，恍若碧玉雕成。姜念又仰面望了望天，悬在天上的日头金灿灿的，刺得他眼眶发酸。他眯了眯眼，随即大步跟上傅齐。</p>

傅齐回眸看了一眼姜念，见这年轻人虽官服脏乱、蓬头垢面，行走间却如雪后青松，挺拔如剑，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像是比古柏梢头的日光还要亮上三分。</p>

“好个峥嵘的哥儿！方经牢狱之灾获释，就这般沉稳了！”</p>

傅齐心下暗赞。</p>

及至寝殿，景宁帝仍倚在黄杨木榻上，身后垫着杏黄蟒纹引枕。</p>

姜念上前行了大礼，额头触地有声：“罪臣姜念，恭请太上皇圣安。”</p>

声如金玉，已无半分颓唐。</p>

景宁帝细细打量着姜念，见其虽官服脏乱，却掩不住一身铮铮铁骨，纵蓬头垢面，反衬得双目炯炯如电。</p>

景宁帝也心下暗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