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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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水汽弥漫的澡堂闹剧终究在沉重的任务现实面前沉寂下来。众人陆续擦干身体，换上便服。

源稚生与源稚女沉默地并肩走向浴室外间，水珠顺着源稚女湿漉漉的刘海滑落，他苍白精致的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疏离，仿佛方才惊鸿一瞥的颠倒众生只是蒸汽幻影。

沈阳城街头，初秋的午后阳光带着几分暖意。

源氏兄弟按照楚子航共享的初步调查路线，准备前往火车站，目标直指清永陵所在的辽宁新宾。

街道两旁是老城的烟火气与崭新的都市气息交融，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兄长，”源稚女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街角，咖啡店落地窗第三个位置。”他的目光并未直视，而是通过橱窗的反射观察着。

源稚生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借着一个报刊亭的视线遮挡望去。一个穿着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外国男人，身形高大，肤色是常在户外活动的深麦色。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的咖啡，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街对面的一家购物中心出口。

在普通人眼中毫无异样，但在他看似放松的姿态下，源稚生捕捉到了那份超常的稳定和偶尔锐利如鹰隼般掠过的目光——混血种特有的气息，绝非游客所有。

“外国人，气息不弱，至少是A级水准。”源稚生判断道，“目标似乎是…”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那咖啡店的目标猛地将视线聚焦在购物中心门口刚刚出来的一群人身上。

那群人显得格外瞩目：一个穿着崭新但似乎不甚合身西装、微微发福、带着点商人气质的中年男人（路谷城），身边跟着笑容满面、气质圆润但带着点刻薄相的中年妇人（路婶婶），还有一对同样带点官气的夫妇（王局长及其夫人），以及一个敦实、脸上带着青春痘、穿着时髦但明显撑不起衣服的胖少年（小胖墩路鸣泽），还有一个相貌普通、身材也有些走形的少女（王家小姐）。这组合散发着浓浓的游客和家庭聚餐氛围。

那混血种立刻起身，结账的动作都带着急迫的利落，迅速汇入人流，不远不近地缀在这家人身后。

源稚生与源稚女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任务目标是龙类和工坊线索，但这个外国混血种在这种地方鬼祟跟踪一家普通游客，尤其其中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并无特殊，此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跟上他。”源稚生决定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这是意外的线索突破口。源稚女微微点头，眼神中那点慵懒瞬间被猎食者般的专注取代。

路谷城兴致勃勃地充当着导游，介绍着沈阳的景观和历史，王局长夫妇笑着应和，小胖墩和王小姐兴致缺缺，只顾低头刷手机。一行人沿着步行街走着，拐进了一个售卖特色工艺品的巷子。

然而，路谷城脸上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渐渐淡去，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侧后方某个卖糖葫芦的摊位，接着又借着橱窗玻璃扫向另一个拐角。他感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几道若即若离的目光在粘着自己，其中一道最为隐晦锐利，似乎带着评估。

他没有看到第二层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兄弟俩的追踪术更为高超隐秘），但他异常清晰地感知到了第一层那个外国混血种以及其可能的同伙（藏在更远处）的存在！在普通人身份下安稳生活了近二十年，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被窥伺感，一下子点燃了他体内沉寂已久的警报。他第一时间将关注点锁定在了后方隐约存在的“几道”目光上——其中必然有那个混血种。

“妈的，麻烦找上门了？”路谷城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过去混血种生涯的遗留问题，毕竟他已经远离那个血腥世界太久，几乎忘记了危险的味道。他立刻盘算起来：老婆孩子和王局长一家都在，绝不能让他们涉险。

他开始带着这家人故意“逛街”。步伐不疾不徐，却忽然拐弯钻进一条拥挤的小吃街；在路口驻足看牌子，实则观察后方动态；故意在一家书店磨蹭了十几分钟。他的意图是甩掉追踪者。

路谷城则心中越来越沉。他发现那个“主要尾巴”咬得极死，无论他怎么绕，那股冰冷的被注视感始终存在（他无法分辨具体有几个跟踪者，但感觉对方异常棘手）。最让他冒冷汗的是，他还隐约感到了另外两道极为微弱、但又带着锐利感的气息飘忽不定——这被他归入了“追踪者可能有更多同伙”的范畴。

又耗了大半个小时，路谷城终于把烦躁写在脸上。他领着众人走进一家装潢不错的饭店，直接定了个包间。

“王局，嫂子，你们带着我老婆和孩子先进去点菜。”路谷城拍拍王局长的肩膀，笑容依旧，“我突然想起…啧，我那盒烟忘在刚才的书店了！那可是我一个老朋友送的限量版！你们先吃，我跑得快，去拿回来！”他语气自然，还带着点懊恼。

路婶婶不满地咕哝了两句抽烟伤身，但还是和王局长夫人一起，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饭店。

路谷城看着他们进了包间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饭店后巷深处走去。他知道，那些人跟着他出来了。他要独自引开这些麻烦。

巷子幽深安静，堆放了些杂物，阳光被高大的楼房遮挡。路谷城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拐角，停下脚步，转过身，背对着巷口的光线，脸色平静下来，眼神却锐利如鹰。他轻轻掸了掸西服袖子上的灰尘，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穿透力：

“几位朋友，跟了一路，辛苦了。巷子清净，出来聊聊吧，缩头缩脑可不是好汉行径。”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率先从侧后方翻越矮墙跳了出来，正是那个咖啡店的外国混血种。

紧接着，从他身后巷子的阴影里，又闪出五个同样气息彪悍的汉子，目光不善，迅速将路谷城围在中间。清一色的夹克或工装裤，带着明显的雇佣兵痕迹。

源稚生和源稚女默契地伏在巷口另一侧围墙的阴影里，与那混血种团伙隔着巷子相对，屏息凝神，如同两尊石雕。他们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的混血种操着生硬但清晰的中文开口，带着命令的口吻：“路先生，幸会，我们都是同类。”

路谷城眉头狠狠一跳，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连二十年前的学院代号都挖出来了！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

混血种继续说：“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久仰大名。我们想请路先生，和我们走一趟，当然，主要是您的侄子路明非，我们很希望能和他谈谈。”

“路明非？”路谷城是真愣住了，“我那侄子？出国上学那个？他欠你们钱？”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在普通人的逻辑里，一个大学生在国外能惹上的麻烦无非就是债务或纠纷，“多少钱，我这当叔的替他还。至于出国做客？”路谷城露出一个混杂着无奈和坚决的冷笑，“各位太高看他了，他就是个普通学生。我路谷城娶妻生子，退出学院快二十年了，你们那些高来高去的事情，恕不奉陪！”

“普通学生？”混血种嗤笑一声，似乎觉得他在装傻，“看来路先生真的退圈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路明非可不是普通学生。”他眼神阴鸷下来，“既然路先生不肯合作，我们只好‘请’您一起去了。动手！”

那混血种和另外五个训练有素的“普通人”同时扑上，动作狠辣迅捷，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把人掳走。

源稚生眼神一凛，正要出手，却被眼前一幕硬生生定在原地。

面对七人围攻，路谷城脸上的最后一丝无奈消失了。他仿佛褪去了二十年油盐烟火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沉睡猛兽的一角。他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只在围攻者拳头、棍棒堪堪临体前一刻，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协调性和速度做出了反应！

没有言灵的爆裂光华，只有登峰造极的格斗术！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侧身让过直拳，手腕翻转叼住对方手腕一拧一送，喀嚓骨裂声伴随着闷哼；矮身闪避横扫的棍棒，一记精准寸拳如毒蛇吐信般击打在偷袭者肋下，那人眼珠凸出，捂着肋骨软倒；滑步转身，手肘如铁锤般撞向身后偷袭者的面门……他的动作简洁、致命，充满了千锤百炼后的返璞归真，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落在人体最脆弱的节点上。

短短十几秒，骨头折断的脆响、身体撞击墙面的闷响以及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六个打手如同被狂风卷过的稻草人，毫无悬念地倒在地上翻滚、抽搐，或直接晕厥。只剩下那个领头的混血种，满眼骇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滚。”路谷城微微喘了口气，额角渗出汗珠，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的人，最后落到那混血种身上。一个字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就在这时，他眼神猛地一凝，再次锁定了巷道深处的阴影。“还不出来？！以为能躲一辈子？”他厉声喝道，显然是察觉到源稚生兄弟的存在了。在他的感知里，这躲在暗处的两人，气息远比地上这几个更加深邃而危险！

源稚生和源稚女心知无法再藏，从阴影中走出。巷口的光线照亮了源稚生沉稳威严的面容和源稚女那张精致得不像凡人的脸。

路谷城看到这两张年轻却异常出色的面孔，尤其是源稚女那阴柔却绝美的容貌，更是心中警兆狂鸣——这又是什么人？绝非善类！

源稚生抢在对方可能再次动手前，清晰地开口，语气带着诚恳：“路先生，请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路明非的朋友。”他立刻从随身的战术夹克内侧口袋抽出一张精心保护在防水袋中的照片，是卡塞尔学院某次烧烤聚会的合照，上面有路明非、楚子航、恺撒、芬格尔、夏弥、老唐、零，还有他们兄弟俩的身影，所有人笑容灿烂。路明非在照片中正笑着举杯，意气风发。

“明非在学院一切安好，这次我们和教授一起，也是来旅游。”他巧妙地模糊了“旅游”的性质。

路谷城紧盯着照片，尤其是那个笑容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侄子，再看看眼前这对气质卓绝的兄弟（尤其是源稚生那不似作伪的沉稳气质和源稚女那张照片上有、真人更加冲击的脸），心中的疑虑稍微放下一些，但仍未全消。“明非的同学？朋友？”他皱紧眉头，目光在照片和兄弟俩脸上来回扫视，“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干嘛找我侄子？”他指了指地上哀嚎的打手。

源稚生目光一凛：“这些人目的不明，意图绑架您，显然另有所图。”他立刻通过微型通讯器向附近的锦衣卫呼叫支援。

几乎就在源稚生结束通话的几秒后，巷子口和两侧低矮的围墙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