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深空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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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那点微弱的翠绿，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稻草，强行将许霜药从意识溃散的边缘拖拽回来。植物网络（盖亚之灵）传递的生命能量稀薄如雾，却精准地维系着她心脉的最后搏动，驱散了部分死亡的冰冷。剧痛依旧如跗骨之蛆，但至少，思维不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尚未迷失……核心……冲突……钥匙……”

植物网络最后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回荡。裴度！那个在废墟上层掀起腥风血雨、正与神秘“哨兵”殊死搏杀的怪物……他的意识深处，还有挣扎的火苗？这微弱的希望，像针一样刺穿了许霜药沉重的绝望。

她背靠着冰冷的、布满玻璃状冷凝物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焦糊尘埃。上方传来的战斗轰鸣如同闷雷，每一次剧烈的爆炸或能量对撞引起的震动，都让头顶的废墟结构簌簌落下灰尘和碎石，仿佛这巨大的坟墓随时会彻底崩塌，将一切掩埋。

“哨兵”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犹在耳畔：“高威胁畸变体……代号：‘灰烬领主’……执行清除协议：最高优先级。”

灰烬领主……一个冰冷而贴切的代号，昭示着裴度此刻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从毁灭的余烬中诞生的、行走的灾厄之王。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蜷缩在废墟深处等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裴度在失控的狂暴中彻底沉沦，或者被那个可怕的“哨兵”猎杀！

植物网络提到的“钥匙”是什么？“古老盟约”的碎片又在哪里？这些信息如同迷雾中的灯塔，却遥不可及。当务之急，是接近战场，至少要亲眼确认裴度的状态！

许霜药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尝试挪动身体，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作战服。植物网络维系的生命力只够吊命，远不足以支撑她自由行动。她颤抖着抬起手，抹去糊住眼睛的血痂和污垢，目光扫视着这片布满灰烬、扭曲金属和冷却后奇异物质的废墟。

一条相对狭窄、被巨大断裂结构挤压形成的缝隙，蜿蜒着向上延伸，似乎能避开最危险的崩塌区域，通往战斗声源的方向。这是唯一的路径。

爬！像一条濒死的蠕虫，也要爬上去！

求生的意志和对裴度残存的一丝牵绊，压倒了肉体的极限。许霜药深吸一口气，肺部如同被滚烫的刀子刮过。她不再犹豫，用肘部和膝盖支撑起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伤痛，向着那条缝隙爬去。灰烬和尖锐的碎屑摩擦着伤口，每一次移动都留下暗红的拖痕，如同一条绝望的血路在死寂中延伸。她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碎，上方的每一次爆炸轰鸣都像是对她渺小挣扎的嘲笑。

废墟上层，断裂廊桥战场。

这里已不再是战场，而是炼狱的具象化。

曾经勉强维持的廊桥结构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燃烧着或冷却的金属碎片，如同巨大的垃圾场倾泻在下方更深层的废墟堆上。烟尘混合着菌兽爆裂后喷溅的荧光脓液和人类血液蒸腾的腥气，形成呛人的毒雾。

裴度——灰烬领主——如同被激怒的远古泰坦，矗立在废墟之巅。他暗金色的竖瞳燃烧着纯粹的暴虐，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硫磺与血腥的灼热气息。暗灰色的皮肤下，熔岩般的暗红纹路与惨白的菌丝脉络如同两条失控的恶龙，激烈地搏斗、撕扯，每一次冲突都让他的身体爆发出不稳定的能量电弧，在周围的金属残骸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咻——！”

一道凝练的蓝色光束如同毒蛇吐信，从一截斜插的巨型管道阴影中射出，角度刁钻至极，直指裴度因异化而略显僵硬的脊椎连接处！

裴度甚至没有回头！他那覆盖着厚重黑色角质层的巨大骨爪反手向后一挥！狂暴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悍然爆发！

轰！

蓝色光束在距离他身体数米处就被这股纯粹的力量洪流撞得粉碎、湮灭！逸散的能量粒子如同蓝色的萤火虫四散飞舞。冲击波余势未减，狠狠撞在那截巨型管道上！

咚！！！！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管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铁皮罐头，瞬间凹陷、扭曲、撕裂！大块大块锈蚀的金属和内部凝结的菌毯块状物如同炮弹般炸飞出去！

管道阴影中，哨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提前零点几秒闪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毁灭性的一击。他（她）那身流线型的哑光黑护甲表面，几道被能量余波擦过的痕迹闪烁着细微的电火花。复眼头盔转向裴度，冷静的蓝光没有丝毫波动。

“目标能量反应持续异常攀升，物理防御力场强度A+级，能量抗性S-级，精神污染指数……无法解析，超出数据库阈值。威胁等级重新评估：‘灭城级’。”冰冷的电子音在面罩下快速播报，“清除协议升级：启用‘捕网’战术单元，限制其行动范围，集中火力攻击能量冲突节点。”

哨兵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落地瞬间脚尖在滚动的金属碎片上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以违反物理定律的灵巧再次融入另一片倒塌的承重墙阴影中，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同时，他（她）左手在腰间一抹，两个拳头大小的、闪烁着幽蓝色能量纹路的金属圆球被无声地抛出！

圆球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没有直接攻击裴度，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落在他周围三个不同方向的制高点——一块摇摇欲坠的巨型混凝土块顶端，一根扭曲的钢梁尽头，以及一簇如同尖刺般竖起的断裂金属丛中。

嗡——！

三个圆球同时展开！幽蓝色的能量光束瞬间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在裴度周围的空间中飞快地交织、连接！眨眼间，一张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闪烁着复杂几何纹路的幽蓝色大网凭空生成，将裴度庞大的身躯笼罩在内！

能量网散发出强大的束缚力场，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同胶水！地面细小的碎石和金属碎片被力场吸引，悬浮起来！

“吼——！”裴度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巨大的骨爪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能量网壁！

嗤啦——！！！

刺耳的能量摩擦声爆响！骨爪上覆盖的黑色角质层与幽蓝能量网剧烈摩擦，爆发出大蓬大蓬刺目的电火花！能量网剧烈波动、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却没有立刻破裂！网上流动的几何纹路光芒大盛，将裴度施加的恐怖力量分散传导至周围三个锚定的圆球上！三个圆球深深嵌入各自的支点，剧烈震颤，表面能量纹路疯狂闪烁，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裴度被能量网暂时束缚的瞬间！

哨兵的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裴度视觉死角——他因右臂攻击能量网而暴露的左肋下方——的阴影中暴起！这一次，他（她）没有使用远程的能量步枪，而是双手各持一柄闪烁着高频震荡波动的暗银色臂刃！臂刃长约半米，刃身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刃口处空间都因高频震动而微微扭曲！

目标：裴度左肋下方，那片暗灰色皮肤上熔岩纹路与菌丝脉络冲突最为剧烈、能量波动最不稳定的区域！那里皮肤龟裂，隐隐透出内部搏动的、混乱的暗红与惨白光芒！

快！准！狠！这一击凝聚了哨兵全部的战斗智慧和对目标的精准分析，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暗银色的高频臂刃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尖啸，狠狠刺向那能量冲突的核心节点！一旦刺入，足以引发裴度体内狂暴能量的连锁殉爆！

千钧一发！

裴度被能量网束缚，右臂正全力对抗网的束缚力，左臂因体内能量冲突而略显迟滞，似乎根本无法回防！

哨兵头盔下的眼神冰冷如恒古寒冰，臂刃尖端距离裴度的肋下皮肤已不足半尺！

然而——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裴度那沸腾着混乱与暴戾的暗金竖瞳深处，一点被狂暴情绪淹没的、属于“裴度”的冰冷战斗本能，如同深埋冰层下的地火，被致命的威胁瞬间点燃！

他没有试图转身，也没有强行抽回被网束缚的右臂！他那因能量冲突而微微抽搐的左臂，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庞大身躯的、快如鬼魅的速度，猛地向下一沉！覆盖着暗灰色皮肤和惨白菌丝脉络的左前臂，如同最坚硬的盾牌，精准无比地横亘在了高频臂刃的刺杀路径上！

铛——！！！！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震得人耳膜欲裂的金属爆鸣声炸响！

高频臂刃狠狠斩在裴度的左前臂上！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那暗灰色的皮肤在接触的瞬间，熔岩纹路骤然亮起，皮肤下仿佛有暗红色的金属在瞬间硬化！高频震荡波与暗红色的能量剧烈冲突，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恐怖的冲击波！

噗！

裴度庞大的身躯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一步，左臂上被斩中的部位，暗灰色皮肤被撕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焦黑，但内部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暗红色结晶状组织，伤口深处，惨白色的菌丝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试图修复！

而哨兵，则被反震的巨力狠狠弹飞出去！他（她）在空中灵巧地翻转卸力，落地时依旧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脚下的金属地面被踩出深深的凹痕。手中的高频臂刃，其中一柄的刃尖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卷曲和熔融迹象！头盔下的电子眼蓝光剧烈闪烁，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裴度低头看了一眼左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暗金色的竖瞳中暴戾更盛！这点伤痛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如同浇在烈火上的热油，彻底引爆了他体内本就狂暴冲突的力量！

“呃……啊……死！！！”破碎的音节混合着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不再专注于撕扯能量网，巨大的骨爪放弃了对抗，反而高高举起！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向他高举的骨爪汇聚！骨爪上覆盖的黑色角质层寸寸龟裂，露出下方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暗红色光芒！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瞬间锁定了刚刚站稳的哨兵！

与此同时，他体内熔岩纹路与菌丝脉络的冲突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暗红与惨白的光芒在他体表疯狂闪烁、交织、湮灭！每一次冲突都带来身体剧烈的痉挛，皮肤下如同有无数老鼠在奔窜！他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力量在失控的边缘疯狂攀升！

能量网因他放弃对抗而压力骤减，但三个锚定圆球依旧在疯狂闪烁，维持着网的束缚。可这束缚，在裴度此刻凝聚的、足以毁灭这片区域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哨兵头盔下的电子眼死死锁定着那高举的、如同末日审判之锤的暗红骨爪，快速计算着能量等级和逃生概率。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急促：“目标能量核心过载！不可控湮灭风险超过97%！规避！最高优先级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