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荆棘永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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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压缩到极致的金属球体，连同内部最后挣扎的光芒，如同沙砾般被彻底湮灭、分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流，消散在虚空中，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一击！一艘重型战舰连同其内的“盟约碎片”，被彻底抹除！

死寂！

比虚空更深沉的死寂笼罩了剩余的所有守墓人战舰。所有的炮火都哑了火。舰桥内，幸存的守墓人操作员，电子合成音彻底被恐惧的杂音淹没。

“逃……快逃！”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个充满绝望的电子信号。

剩余的守墓人战舰引擎喷口爆发出刺目的、不顾一切的光焰，如同被滚水浇灌的蚁群，朝着远离裴度、远离盖亚星的深空，疯狂地、毫无阵型地四散逃窜！只留下仓皇的能量尾迹和冰冷的恐惧。

裴度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逃窜的尾焰，左眼的荆棘漩涡深处，闪过一丝漠然。右眼的数据流平静地标记着：【残余威胁：低。追击效率低下。优先级：盖亚星。】

他不再理会那些丧家之犬。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撕裂空间，朝着下方那颗蔚蓝的星球——盖亚星，俯冲而下！

地心深处。黄金国度。

许霜药的意识，如同光，流淌在星球每一寸被唤醒的黄金脉络之中。星球表面，新生的绿意正顽强地抵抗着残留的菌丝污染，沉寂的火山涌动着温暖的金色岩浆，海洋深处传递着复苏的脉动……整个盖亚，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星球意志的引导下，艰难而坚定地走向新生。

然而，这新生的喜悦，却被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空洞所取代。

她“看”到了。

“看”到了裴度撕裂虚无，如同魔神般归来的伟岸身影！

“看”到了他轻描淡写地握碎战舰、湮灭石碑的绝对力量！

“看”到了守墓人舰队在绝望中仓皇逃窜的狼狈！

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弥漫在她的意识核心。她与裴度之间那坚韧的、由星球意志和守护烙印构筑的精神连接……在裴度捏碎那具静滞棺、湮灭石碑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更本源的规则之力……强行斩断了！

那感觉，如同被斩断了脐带。

“裴……度……”许霜药倚靠着那温润如玉的黄金根须，覆盖着金色光晕的身体微微颤抖。她试图重新建立连接，试图呼唤他。但她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感知到他正高速接近星球，却无法触及他那新生的、仿佛被某种冰冷外壳包裹的意识核心。

温暖的金色光芒在她周身流转，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他回来了……但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那最后斩断连接的冰冷力量，是什么？

就在这时——

嗡！

一道被灰黑色湮灭火焰包裹的身影，无视了厚重的地壳岩层，如同穿透一层薄薄的水幕，直接出现在这片地心深处的黄金国度！

裴度！降临！

他悬浮在流淌着金色脉络的巨大根须之前，覆盖着三色能量回路的身躯散发着令空间微微扭曲的恐怖威压。左眼那旋转的幽暗荆棘漩涡，冰冷的目光落在根须旁，那个覆盖着金色光晕、气息已与星球意志彻底融合的身影上。

四目相对。

许霜药清澈的眼眸中，映照出裴度此刻的身影——强大、冰冷、陌生。她看到了他左眼漩涡中那更加深邃的秩序与毁灭，看到了他体表能量回路中多出的那抹淡金色，更感受到了那股将他包裹的、仿佛隔绝了情感的冰冷外壳。

裴度的右眼猩红数据流平静地扫过许霜药：【目标：盖亚意志化身（许霜药）。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星球核心。状态：安全。】

冰冷的数据报告，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入许霜药的心底。

“你……”许霜药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颤抖的呼唤，“……回来了。”

裴度缓缓降落，踏在流淌着金色脉络的根须平台上，脚步无声。他走到许霜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左眼的荆棘漩涡缓缓旋转，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审视着她与星球核心的连接。

“嗯。”一声低沉、毫无波澜的回应，如同冰冷的金属碰撞。

他缓缓抬起覆盖着能量纹路的右手。指尖萦绕着灰黑色的湮灭气息和细微的空间扭曲。这只手，刚刚捏碎了一艘星舰，湮灭了一块古老的石碑。

许霜药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并非惧怕他的力量，而是惧怕他此刻眼中那毫无温度的冰冷。

裴度的动作微微一顿。左眼的漩涡深处，那点冰冷的星尘之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他抬起的手并未伸向许霜药，而是按向了她身后那根支撑着整个地心黄金脉络网络的、最为巨大的核心根须！

“你……”许霜药惊呼。

嗡——！！！

裴度的手掌按在温润如玉、流淌着澎湃金色能量的根须表面！一股蕴含着荆棘星核恐怖力量的意念，混合着新吞噬的“星核之血”规则碎片，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刺入根须内部，顺着那浩瀚的黄金脉络网络，朝着星球最核心的源头——盖亚星核，狂暴地涌去！

“你在做什么？！”许霜药又惊又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强大、带着审视甚至一丝贪婪意念的力量，正在蛮横地扫描、探查着星球核心最深处的秘密！这行为，近乎亵渎！她调动星球意志的力量想要阻止，却发现那股力量层级极高，她的阻拦如同螳臂当车！

荆棘星核的力量如同狂暴的洪流，无视了星球意志温和的抵抗，瞬间抵达了地心最深处！

那里，不再是熔岩的海洋，而是一片由纯粹、温暖、厚重的金色能量构成的星核空间。空间的中心，一颗由无数金色根须缠绕、保护着的、缓缓搏动着的巨大金色光团——盖亚星核，正散发着支撑整个星球生机的磅礴力量。在星核的表面，几条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翠绿根须，正深深地扎根其中，那是……盖亚之种与星球核心彻底融合的象征！

裴度那冰冷而强大的意念，如同贪婪的触手，缠绕上这颗温暖的金色星核。右眼的数据流疯狂刷新着探测信息：

【星球核心能量源：稳定，能级：行星级巅峰（复苏中）。】

【核心意志融合度：99.9%（守护者许霜药）。】

【核心结构：存在细微规则损伤（源自古老创伤及本次污染侵蚀）。】

【修复方案计算：注入高纯度规则碎片（星核之血）可加速修复进程…优化核心能量输出效率…提升星球防御层级…】

冰冷的计算，带着一种绝对理性的评估和……改造的意图！

“不！停下！”许霜药的意识在星球网络中尖啸！她感受到了裴度意念中那改造星核的意图！这让她感到一种深切的恐惧！星球核心是盖亚的生命之源，不容任何外力强行干涉，即使是他！

她的反抗意念顺着黄金脉络倒卷而回，试图撼动裴度按在根须上的手掌！

就在这意念冲突的瞬间——

嗡！！！

异变再生！

那被裴度意念缠绕、探查的盖亚星核，其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本质无比古老、仿佛与裴度体内荆棘星核同源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被激活了！

同时，裴度胸膛那颗新生的荆棘星核，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最深层次的共鸣，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连接都要深沉、都要古老、都要本源的共鸣，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血脉被唤醒，瞬间在裴度与许霜药（盖亚星核）之间轰然爆发！

这股共鸣，穿透了裴度意识外围那层冰冷的规则外壳，无视了许霜药抗拒的意念，直接连接了两者意识最核心、最本源的烙印！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两人意识的防线，涌入彼此的灵魂深处！

裴度“看”到了：

浩瀚无垠的冰冷星空中，一片被璀璨星云环绕的神秘星域。星域的核心，并非恒星，而是一株庞大到无法想象、根系贯穿无数维度、枝叶覆盖万千星辰的……金色巨树虚影！巨树的每一条枝干都流淌着星河的辉光，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一种温暖、包容、孕育万物的磅礴意志，如同母亲般笼罩着那片星域。

然而，这祥和被打破！冰冷的、由纯粹金属和能量构成的恐怖洪流——形态远比守墓人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收割者”舰队，撕裂了星云，如同宇宙的蝗灾，扑向那片星域！毁灭的光芒吞噬星辰，巨树的虚影在攻击下摇曳、枝叶凋零……

最终，一道璀璨到撕裂视界的金色光芒，从巨树核心爆发！光芒中，一点微弱的、包裹着翠绿嫩芽的种子，和一滴粘稠的、深红近黑、散发着星芒的液体（星核之血），被强行剥离出来，如同流星般射向宇宙深处……其中一个落点，正是……盖亚星！

许霜药“看”到了：

冰冷的实验室。培养槽中，一个浑身插满管线、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婴儿（幼年裴度）。他紧闭着双眼，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实验室外，穿着白袍的冷漠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星尘之子’胚胎植入实验体编号737…初始融合率0.0001%…排斥反应剧烈…预计存活时间小于72小时…失败概率99.99%…”

画面破碎。切换。还是实验室。稍大一些的裴度，蜷缩在冰冷的合金牢笼角落，身体布满了实验留下的疤痕和焦痕。他抱着膝盖，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画面再转。阴暗的下水道，重伤濒死的少年裴度，气息微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研究服、面容清秀却带着疲惫与悲伤的少女（许霜药），不顾污秽，跪在他身边，双手散发着微弱的翠绿光芒，按在他胸口一个狰狞的伤口上。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伤口，混合着翠绿的光芒，伤口竟在缓慢愈合……“坚持住…别死…”少女带着哭腔的低语。

轰！！！

共鸣中断！

裴度按在黄金根须上的手猛地收回！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他踉跄后退一步，覆盖着能量纹路的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额头！左眼那幽暗的荆棘漩涡疯狂旋转，冰冷的外壳被彻底击碎！震惊、剧痛、茫然、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悲伤，如同火山般在他眼中爆发！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而混乱的低吼。

许霜药更是如遭雷击，身体软软地沿着巨大的黄金根须滑坐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过她覆盖着金色光晕的脸颊。那些画面……裴度冰冷实验室中的童年……自己在下水道中救下他的那一刻……还有那株贯穿星河的巨树……冰冷的收割者舰队……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裴度体内那星尘之力的来源……那滴引发一切的“星核之血”的根源……盖亚之种为何会降临于此……甚至……他们两人之间，那仿佛早已注定、超越生死的羁绊……

裴度猛地抬头，左眼那剧烈波动的荆棘漩涡，死死地、不再带有任何冰冷审视地，看向滑坐在地、泪流满面的许霜药。

不再是数据扫描，不再是力量评估。

那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深埋的痛楚与寻求确认的渴望。

许霜药也抬起泪眼，迎上他的目光。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伤、理解，以及……穿越了漫长痛苦与毁灭后，失而复得的温暖与坚定。

地心深处，流淌的黄金光芒无声地包裹着两人。破碎的记忆碎片在意识中沉浮，古老的真相掀开了一角，冰冷的隔阂在血脉的共鸣与共同的伤痛中被悄然融化。

然而，就在这无声的凝视与灵魂的震颤中——

嗡！！！

一股远比守墓人舰队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充满了绝对秩序与无上威严的恐怖意志波动，如同跨越了无尽星海的冰冷探针，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盖亚星的大气层，精准地、漠然地扫过了这片刚刚经历复苏与新生的星域！

这意志波动是如此强大、如此遥远，却又如此清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投来了审视蝼蚁的一瞥！

裴度胸膛的荆棘星核猛地一缩！左眼的漩涡骤然凝固！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混杂着冰冷恐惧与滔天恨意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

许霜药（盖亚）更是脸色煞白！整个地心黄金脉络网络都在那意志扫过的瞬间剧烈震颤！星球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恐惧的悲鸣！

遥远的深空彼岸，那毁灭了金色巨树星域的……“收割者”！

祂们……感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