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雨过轨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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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得比昨日彻底些,仿佛被山风揉碎了,揉成了山尖上的一缕缕薄纱,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的雨,也收成了更细密的针脚,只在远处的黛青色山峦间,织着一片朦胧的绿意。扎伊摘下安全帽,随手一抛,那顶沾了些许泥尘的蓝色安全帽便骨碌碌滚到草丛里。她任由带着山野清冽气息的风,掀起额前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掠过光洁的额头。腕间那只银镯,是去年玛玛依(外婆)从老宅带来的,上面细细密密地缠绕着藤蔓纹路,末端缀着几个小巧的铜铃平安扣。此刻,晨光恰好斜斜地照过来,镀上一层暖金色,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银镯轻轻晃动,铜铃便撞在帽檐残留的帽绳上,发出“叮铃”一声,清脆得像谁在耳边说了句带着笑意的悄悄话。
“扎伊姐!”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调度室方向传来,实习生小吴像只活泼的小鹿,从敞开的调度室门口跑过来,手里还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跑动中,仪器屏幕上的绿色波形图微微晃动,像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
“老周师傅让我给您看的!”小吴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还带着雨水未干的痕迹,眼睛却亮晶晶的,“这是新到的智能水位监测仪,能测地下十米的水压,灵敏度超高!昨天K83+200那段渗水,要是早有这个,能提前半小时预警,咱们就不用大半夜守着了!”
扎伊接过仪器,指尖触到外壳上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微凉。她注意到外壳底部,清晰地刻着中缅双语——“平安”二字。这让她心头微微一动,想起昨夜老周师傅那句带着沧桑却格外认真的话语:“设备再精良,再智能,归根结底,得有人心在那儿兜底,才算踏实。”此刻,这仪器在她掌心,不知为何,竟微微发烫,像一块被精心焐热了的小小玉石,传递着一种科技带来的、近乎温暖的触感。
“收警示带!”一个粗犷的嗓门混着山雀清脆的鸣叫,在湿漉漉的路基上荡开。是阿强,他和小杨正合力卷着那卷红白相间的警示带,塑料布在卷轴上层层叠叠,雨水顺着塑料布的缝隙滚落,在两人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滴落在他们那双磨破了边、沾满泥点的胶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小杨突然“哎呀”一声,动作停了下来,弯下腰,在泥泞的草丛里摸索着什么。他指尖触到一块硬物,掏出来一看,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恍然的笑意。“看,这是什么?”他举起一块沾满了泥巴的巧克力,包装纸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棕色的巧克力,边缘有些融化又凝固的痕迹。
“准是哪个阿爹(大叔)藏的,”小杨用袖口擦了擦巧克力上的泥,小心翼翼地,“给娃娃的,给忘了,掉这儿了。”
阿强凑过来看了一眼,用他粗糙的袖口又擦拭了几下,然后塞回小杨手里,语气带着一种习惯了的宠溺:“留着,等下给玛依姐当茶点。她嘴馋,正好。”他抬头,目光越过小杨的头顶,看向不远处正在仔细收拢游标卡尺的阿林,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昨儿那暗河渗水,亏得你摸得细。要不是你,咱今儿还得在这儿守着,说不定还得更麻烦。”
阿林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用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布包,里面是他从轨缝里抠出的黑泥样本。“我已经给实验室寄了,说是要测含沙量和成分。”他说话时,声音不高,但很稳,“玛依姐说,这叫‘把隐患晒在太阳底下’,让它们无所遁形。”他忽然想起什么,又从工具包那个磨得发亮的侧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粗布缝制的布包,递给阿强,“喏,玛玛依给的,说这能防湿,放工具包里。”
阿强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朵晒得干干脆脆的木棉花,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清苦的草木香气。“哟,这老太太,还懂这个。”他笑着把布包塞回阿林手里,“她年轻时候也是铁路上的?”
阿林摇摇头,脸上泛起一丝怀念的笑意:“她说,这是她阿妈(外婆)传下来的,说木棉花性温,能祛湿气,放在工具里,工具就不容易生锈,人也觉得舒坦。”
调度室的门一直敞着,像一张期待着什么的嘴。老周师傅正蹲在墙角,手里拿着一块旧旧的、擦拭得锃亮的怀表,正耐心地给实习生小吴演示着什么。怀表打开,露出里面精细的机械结构,小小的齿轮和弹簧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这擒纵轮,”老周师傅用一把极柔软的软毛刷,小心翼翼地扫去表盖内侧积攒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婴儿,“我师父说,当年修滇缅铁路那会儿,山高路远,信号全无,全靠这机械表对时间。几个工区之间,就靠这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心里有个数。现在嘛,”他话锋一转,指向桌上那个刚刚被扎伊拿过的智能水位监测仪,“卫星定位准得很,误差不到一厘米。可这怀表的‘滴答’声,能让人心里踏实。机器再好,它不会喘气,不会出汗,更不会因为看到远山云起而想起家里的娃。”
小吴瞪大了眼睛,凑近去看那怀表里跳动的秒针,小声嘀咕:“这表……得有多少年历史了?”
老周师傅笑了笑,指节叩了叩那个智能水位监测仪坚硬的外壳:“新玩意儿,看着亮堂,功能也多。你问它能不能像这怀表似的,一代代传下去?”他沉吟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能。但得先把‘准’字,刻进骨头里。得让后人知道,这‘准’,不是机器算出来的,是人心守出来的。”
他站起身,转身从调度室靠墙的旧木柜抽屉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叠放着几张泛黄发脆的旧图纸,边缘已经卷起,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你瞧,”老周师傅翻开其中一张,上面用一种深红色的笔,醒目地圈着一个区域,标注着“K83段暗河”。“七十年前,我师父他们修这段铁路的时候,这里就有一条暗河。那时候没有这些精密仪器,全靠人趴在地上听,靠竹片测水位。”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图纸上的标记,“听着水声,用竹片一点点试探,水位涨一分,石头就响一声。有时候还得用炸药去引,把暗河的走向探明白,那叫一个惊险。现在的娃,可比我们聪明多了,有这高科技玩意儿。”
话音未落,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周!阿林!出事了!暗河水位涨了!”
是岩温,那个脸膛黝黑、眼神锐利的工区安全员。他举着望远镜,镜片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水雾,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众人心里一紧,几乎是同时,扔下手里的东西,冲向路基。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有些凉。
岩温举着望远镜,不断调整着角度,镜片上的水雾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哈气吹一吹。“K83+200那段,轨缝渗水变急了!像有人在地下敲鼓!咕嘟咕嘟的,越来越响!”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
阿林猫着腰,几乎是贴着湿滑的地面,快速凑近岩温所指的轨缝。那里,黑褐色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冒,水面上还漂浮着一片新鲜的、带着雨水的树叶子——是上游被冲下来的。
“得测水压!”阿林几乎是喊出来的,同时迅速掏出那个智能水位监测仪。他熟练地打开仪器,取出传感器,小心翼翼地贴在湿润的轨枕侧面。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图瞬间开始剧烈波动,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红色警报:“警告!地下水位超警戒值1.2米!水位上升速率加快!”
“我的天!”小吴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修这段时,暗河就冲垮过枕木。”老周师傅摸着旁边一根老轨枕上那道狰狞的旧疤痕,疤痕深可见骨,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那时候没这机器,全靠人趴地上听——水涨一分,石头就响一声。耳朵得支棱着,心里得绷着弦。现在好了,机器替咱们听,但耳朵还得支棱着,心里那根弦,更得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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