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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榕屿捏着酒盏接话:“这位是陆兄,初来青洲不久。”
周浩立刻堆起笑:“既是谢兄的朋友,便是我们的座上宾!“
沈知意这身穷书生打扮,周浩却毫不在意,反而侧身虚引,“陆兄请!”
她望着周浩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
一个八品监察御史能与吏部公子称兄道弟,此刻又对陌生“书生”这般热络,难怪此人“玲珑七窍”。
沈知意将折扇“啪“地收拢,抱拳时故意压粗嗓音:“既蒙公子错爱,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趁机朝不远处的柳莹递了个眼色。
那端坐着的女子正将茶盏轻轻一磕,恰如密约达成的暗号。
谢榕屿见其应得爽快,遂起身附和道:“既如此,我也同去瞧瞧。”
他话音里裹着的,尽是藏不住的盘算...
若能与陆兄这层“亲戚”攀上关系,说不定能让沈知意对他多几分青眼。
待几人在雅座落定,沈知意环顾四周。
只见紫檀屏风嵌着螺钿山水,墙角博山炉腾起的龙涎香雾裹着金箔,果然是挥金如土的做派。
苏立一屁股坐进嵌玉太师椅,孙骄则扒着雕花栏杆直往池心望。
顷刻间丝竹齐鸣,几名舞姬踏水而来,水袖翻卷间池鱼惊跃,金箔舞裙在灯下晃成流霞。
沈知意瞥见几人的涎水直流。
她故意压低马鬃假髯,甩开折扇掩住嘴角冷笑。
这三人盯着舞姬腰肢的痴态,倒比外间酒客更显纨绔本色。
苏立摇响桌角铃铛。
老鸨踩着碎步掀帘而入时,一见座中几人,脸上褶子立刻堆成笑:“哎哟苏公子、孙公子,还有周御史爷——”
孙骄打断她:“那池心舞姬,可接客?”
话音方落,老鸨眯起眼,压低声音凑过去:“爷您说笑了,”
手指在空气中捻了个响:“只要您银钱到位,莫说舞姬不接客,便是天上的嫦娥,老身也能给您请下凡来!”
只见孙骄从袖中抽出银票。
老鸨盯着那票子咽了口唾沫,方要伸手去接,孙骄却手腕一翻将银票卷回袖中。
苏立敲了敲案几上的铃铛:“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懂?”
老鸨慌忙屈身赔笑,手指绞着绢子:“懂了!懂了!”
突然拔高声调:“几位爷,您稍坐着,我这就把新来的'云仙'姑娘叫来伺候——”
话音未落便混着孙骄得意的笑声转身跑出。
生怕这到嘴的肥肉就要溜了!
沈知意盯着那几人间的贪婪目光绞成一团,在灯下直拉出扭曲的影子。
而谢榕屿却独自倚着屏风,轻捏酒盏,仿佛这满室喧嚣都与他隔着层无形的纱。
她曾以为镇国府的世子爷必是同类。
可此刻他垂眸饮酒的侧影,竟与苏立们涎水欲滴的丑态形成刺目的反差。
老鸨踩着碎步掀帘而入时,满室丝竹声陡然一滞。
她身后的舞姬身着月白蹙金舞裙,腰间攒珠流苏随步履轻颤。乌发仅用一支碧玉簪松松挽着。
直教沈知意攥着折扇的手微微一紧。
那女子抬眸时,眼波流转间似有水光浮动,比池心倒映的月华更添几分清韵——便是鬓边未插一钗,也让满室金箔珠翠都成了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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