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龙骸密码第4章 朱焚：天监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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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雕张那声凄厉的“妖孽！”还在冰冷、布满骸骨的洞穴里回荡，赤堇怀中油纸包里的硬馒头滚落在地，沾满了灰白的骨粉。她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恐惧和某种更原始的、被强行唤醒的贪婪中剧烈地颤抖着，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瞳死死锁定在骨雕张手中那枚跳动的妖魄结晶碎片上。那碎片散发出的、带着腥甜诱惑的异种能量，如同最致命的毒饵，勾引着她体内那头名为“烛龙”的凶兽。

“跑！”公输偃的嘶吼如同裂帛，强行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几乎是同时，骨雕张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恐惧和疯狂吞噬，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捏碎了那枚妖魄结晶碎片！

“噗！”

一声闷响，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污秽的破裂。暗红色的、如同腐败脓血的粘稠光芒猛地从碎裂的晶石中爆开！那光芒带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尖啸，瞬间充斥了整个骨穴！光芒扫过之处，洞壁上嵌着的累累白骨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摩擦声，空洞的眼窝深处亮起星星点点、同样暗红污浊的光点！

那几具被骨雕张操控的骨傀儡，眼眶中的红光瞬间暴涨数倍，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毒液！它们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非人的迅捷，骨骼关节发出刺耳的爆鸣，如同挣脱了最后的束缚，朝着公输偃和赤堇猛扑过来！锈蚀的断刀撕裂空气，尖锐的骨刺带起恶风！

“走！”公输偃一把抓住赤堇滚烫的手腕——她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仿佛流淌着岩浆——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她朝着洞穴入口处猛冲！他木质左手机括在极限催动下发出濒死的尖啸，裂纹进一步蔓延，细小的零件碎片簌簌掉落。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本能感知着身后追来的、混杂着骨骼摩擦和污秽红光的死亡气息！

冲出骨穴，重新踏入那条由无尽骸骨铺就的“骨头巷”。惨绿的磷光在身后爆开的污秽红光冲击下显得更加黯淡飘摇。公输偃拉着赤堇在冰冷滑腻的骨堆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断裂的肋骨每一次震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赤堇的手腕在自己掌心剧烈地颤抖，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烫伤，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气息正不受控制地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吼——！”身后传来骨傀儡狂暴的嘶吼，距离在飞快拉近！

就在此时，前方骸骨堆叠的“墙壁”上，一道极其隐蔽、由几根巨大肋骨巧妙搭成的窄缝映入眼帘！缝隙外，隐约透出一点浑浊的、属于人间上方的天光！

出口！

公输偃精神一振，拉着赤堇猛地朝那缝隙冲去！他强行扭身，木质左手对着身后追得最近的一具持刀骨傀儡猛地一甩！最后三枚璇玑针带着幽蓝的残影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入其膝关节！

“咔嚓！”骨屑纷飞，那傀儡一个踉跄，暂时阻了阻追兵。

两人狼狈不堪地挤过狭窄的骨缝，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但并非生机，而是另一个地狱！

他们身处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深处，脚下是泥泞的污水和腐烂的垃圾。巷口之外，正是长安城南北通衢、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

然而此刻的朱雀大街，已非人间景象。

火！

滔天的大火！

熊熊烈焰如同失控的巨兽，疯狂吞噬着街道两侧林立的商铺楼宇！胡商云集的珍宝阁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昂贵的香料在火中爆裂，散发出诡异浓烈的异香；蜀锦云罗的绸缎庄彻底化为火海，燃烧的丝绸如同巨大的火鸟在浓烟中挣扎翻腾；售卖西域美酒的铺子炸裂开来，流淌的酒液被点燃，形成一条条肆意流淌的火河！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将本就阴沉的雨云染成更加污浊的墨色。滚烫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片，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簌簌落下，落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灼痛。空气被高温扭曲，视线所及一片模糊晃动的赤红。哭喊声、惨叫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火焰爆燃的噼啪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绝望的末日交响。

更要命的是，街道上，除了仓惶奔逃、如同没头苍蝇般的平民，还游荡着更多被妖气侵染、或者被混乱彻底释放了兽性的存在！扭曲的影魅在火光投下的阴影中跳跃穿梭，贪婪地吞噬着生者的精气；由燃烧的木料和瓦砾凝聚而成的“火魈”在火场中尖啸穿梭；甚至有一些红了眼的暴徒，趁乱挥舞着抢来的棍棒刀叉，肆意打砸抢掠，制造着更多的混乱和血腥！

公输偃的心沉到了谷底。骨头巷是死地，这朱雀大街更是炼狱！墨工坊的人，还有钦天监的鹰犬，必然在混乱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边！”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街道，锁定了一处相对火势稍弱、被几栋尚未完全倒塌的楼宇阴影覆盖的区域。必须尽快离开这条主街！他拉着赤堇，贴着燃烧的墙壁阴影，如同两道游鱼，试图汇入混乱奔逃的人流，寻找一线生机。

赤堇的状态越来越糟。她几乎是被公输偃拖着在走，脚步踉跄虚浮。被公输偃抓住的手腕滚烫得吓人，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扭曲凸起，一直蔓延到脖颈。她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公输偃能清晰地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如同野兽压抑低咆般的“嗬嗬”声。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瞳在发丝缝隙间若隐若现，里面的狂暴和混乱几乎要满溢出来。空气中那股硫磺混合着血腥的气息，正以她为中心，变得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具有压迫感！

“坚持住！”公输偃低声喝道，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右臂的逆鳞烙印灼痛钻心，仿佛与赤堇体内的狂暴产生了某种共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一处燃烧的胭脂铺残骸，拐进旁边一条稍窄的巷子时——

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火焰的咆哮！数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从两侧尚未倒塌的楼宇二层窗口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公输偃，而是他身侧几乎失去意识的赤堇！

墨工坊的“缚妖索”！

公输偃瞳孔骤缩！他猛地将赤堇往自己身后一扯，同时木质左手不顾一切地向上格挡！手臂外侧的护甲瞬间弹开，露出内层精密的青铜结构，五根暗刃交叉封挡！

“铛！铛！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那赤红流光并非实体锁链，而是由无数细如牛毛、带着倒刺的赤红金属丝编织成的能量索！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碰撞的瞬间猛地炸开、分散，一部分缠绕绞住公输偃格挡的暗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另一部分则如同毒蛇的信子，绕过他的防御，直噬后方的赤堇！

“呃！”公输偃闷哼一声，巨大的绞缠力量从木质左臂传来，本就濒临崩溃的机括结构发出绝望的呻吟，裂纹疯狂蔓延！他死死顶住，身体因巨大的力量而向后滑退，脚下在燃烧的瓦砾上拖出两道焦痕！

但仍有数道赤红能量索，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了赤堇的手臂和脚踝！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皮肉！刺耳的灼烧声响起！赤堇破烂的衣袖瞬间焦黑碳化！缠绕处的皮肤冒起青烟，发出焦糊的气味！

“吼——！！！”

这剧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赤堇体内那头压抑到极限的凶兽！

一声足以撕裂苍穹、让整个燃烧的朱雀大街都为之震颤的狂暴咆哮，从赤堇那小小的身躯中迸发出来！不再是压抑的低吼，而是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怒和毁灭欲望的、源自远古凶兽的嘶鸣！

她猛地抬起头！

凌乱的发丝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猛地吹开，露出了她此刻的面容——原本清秀的五官因极致的痛苦和狂暴而扭曲，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暴凸蠕动，一直蔓延到眼角！而那双眼睛…瞳孔中的暗金色火焰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轰然喷发！炽烈、狂暴的金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眼白，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那光芒如此刺目，甚至暂时压过了周围滔天的火焰！

缠绕在她手臂和脚踝上的赤红能量索，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在暗金色光芒的灼烧下，寸寸断裂、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