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银翼止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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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仿佛一层沉重的帷幕，遮蔽了光线，压制了呼吸。

大地在颤抖，怪物的躯体堆叠如山，沉重、冰冷、扭曲。

被压在山丘底部的狄特莉丝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心跳“砰——砰——”的沉闷声响在耳膜深处回荡，宛如战鼓，又像死神的倒计时。

她的肩膀、手臂、腰背，全被不明的肢体压制，关节错位，骨骼传来“咯咯”的碎响，令人牙酸。

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灼热的焦糊气息，那是她自己的血与怪物的体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血顺着额角滑入眼中，模糊了她的视线，天地翻倒，前后不辨。

“我要……死了吗？”

念头一闪即逝，接踵而至的是短暂的空白。像断裂的思绪，在那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可就在下坠的一刹那，某个更顽强的声音，从她意识深处倏然燃起。

不。

我还没赢够。

她咬紧牙关，齿间渗出血丝，那双本该稚嫩的眼睛，在血与灰尘中倔强地睁开。

她的眼神不再迷惘，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战斗意志，冷冽而决绝。

怪物的肢体还在变形蠕动，某种粘稠的器官正尝试穿透她的皮肤。

那是一种灼热的痛感，仿佛毒针刺入血脉，又像炽焰在骨肉间游走。

她体内的妖力开始骚动，那熟悉又危险的力量如同破封的野兽，在她的躯体中咆哮不止。

她开始听见一种声音，断断续续、缠绕在脑海深处，不是外界传来，而像是某种沉睡的意识悄然苏醒：

「放弃吧……你太弱了……撑不了多久……」

「交给我们……放下恐惧，就能获得真正的力量……」

「你想活下去吗？那就放开自己……」

声音缠绵、低哑、像是温柔的催眠，又如深渊中伸出的手，诱人坠落。

狄特莉丝的眼瞳轻微颤动，呼吸混乱不堪。她体内的妖力在剧痛中暴走，原本因濒死而熄灭的气息，此刻却在崩溃的边缘爆发，仿佛溃堤的洪流撕裂了抑制之锁。

她仍紧握着大剑——指节泛白，几近扭曲。她的身躯在怪物山丘之下微微颤抖，却未崩塌。痛苦让她几欲昏厥，但意志仍死死咬住那一线清醒。

“……不能觉醒……”她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不能像她们那样……不能失去自己。”

曾有多少前辈，在这一步彻底沦为怪物？她亲眼目睹过的，太多了。

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士们，在压制不住妖力时，一个个化为扭曲的恶梦。

不能，绝不能。

她的意识正在摇晃，在破碎的边缘挣扎不休。

时间，在这一刻缓慢了下来。

血雾弥漫的意识深处，一抹遥远的记忆浮现。那是她刚成为战士时的画面。

——“狄特莉丝，你连大剑都抬不稳，别妄想跟上队伍。”

——她曾在夜里独自挥剑到双臂脱力，哭着擦去血迹，仍不肯放弃。

——她记得那个在训练场角落偷偷练习的自己，满身伤痕，却仍偷偷握紧大剑的柄。

“我就是……为了成为真正的战士，才走到今天的！”

下一瞬，她的身体猛然一震！

一股汹涌的力量仿佛从脊椎深处爆裂开来——那不是暴走的妖力，而是她强行压制之后，反向回流的力量。澎湃、冰冷，却清醒无比！

轰——！

怪物山丘剧烈震动，地面瞬间撕裂。几只压在上方的怪物身体被妖力震飞出去，化作残骸坠落在远处。

血色光芒划破厚重尘埃，银发如瀑，在黑暗中无风自扬。

——狄特莉丝，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满是血迹与裂痕，左腿微颤，肩膀上还挂着未完全脱落的怪物肢体，但她的双瞳，已变成纯粹的银白。

妖力在她体表翻涌，如同无形的刀锋划破空气，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她的手臂微微颤动，皮肤上浮现出妖化纹理，然而她的理智却未崩坏，仍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虽然，她的肩背处，已开始浮现出两道不规则的骨质突起，仿佛羽翼的雏形。

她看着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怪物，声音低哑，却无比清晰。

“我……还没倒下。”

怪物群沸腾起来，再次朝她扑来，那是数量上的绝对压制，犹如浪潮般遮天蔽日。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影竟如残影般从原地消失！

唰！

第一道剑光划破暗夜，如银龙破云。

唰唰唰！

三道连续斩击几乎在同一秒钟内完成，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如雷轰鸣，妖力随着剑锋甩出，一圈接一圈的斩浪如风暴卷起。

所过之处，怪物在毫无挣扎的瞬间被劈裂、斩碎、焚化，血肉化为妖力的灰烬。

这一刻，狄特莉丝的速度、力量、反应力皆已超越了她原有的极限。

她的眼神冷冽至极，没有疯狂，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如利刃般的清醒与坚定。

她，仍是人类战士的身躯，却已经踏足了那条危险的边界——

临界觉醒者。

不是被妖力吞噬，而是踩着破灭边缘，仍执剑而立的存在。

而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强行维持人形状态下所释放的力量，已逼近觉醒者的临界边界，仿佛行走于深渊之上的细线，一旦失足，便将彻底堕落。

血雾弥漫间，远方的克蕾雅方才斩碎一头四足重甲怪物，忽而神色微凝。

‘她猛然侧首，银瞳剧烈一缩。

“这是……狄特莉丝的妖力？！”

那股能量，如潮汐翻涌，裹挟着痛苦与破碎意志，不断扩散至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令人心悸。

不待思索，克蕾雅身形一闪，化作银影飞掠向那片血雾升腾之地。

而另一边，正在支援侧翼的辛西娅与阿娜塔西娅亦感受到那股异样妖力的暴涨。两人几乎同时止步，脸色骤变。

“那是……她正在觉醒的边缘挣扎！”辛西娅低声咬牙，眉头紧皱。

“她快撑不住了。”阿娜塔西娅冷冷说道，瞳中闪过一丝不安。

战场某处，一团暗影悄然蠕动。

在怪物尸堆背后，一双诡异金瞳于尘雾中睁开，幽深如沉沦之泉。它默然注视着这股即将失控的妖力，嘴角似乎轻轻牵动，露出一抹令人不安的微笑。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章。

四周怪物的嘶吼声、血肉的撕裂声正逐渐远去，战圈内，尘土翻滚，宛如末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