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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悔
黄府内院，听雪轩。</p>
徐秀华正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贵妃榻上，由丫鬟轻轻捶着腿。</p>
徐芳则坐在下首的绣墩上，捧着一杯热茶，姑侄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多是些内宅琐事和时兴衣料。</p>
“小芳，前儿个锦绣坊送来的那几匹云锦，你瞧着如何？”</p>
徐秀华漫不经心地问道。</p>
“料子是极好的，色泽也正，只是花样略有些繁复了。”</p>
徐芳小心地应着。</p>
徐秀华目光落在徐芳低垂的脸上，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忧虑：“小芳，有些话，姑姑得提醒你。”</p>
徐芳心头一跳，抬起头：“姑姑请说。”</p>
“咱们娘俩在这黄家，看着光鲜，实则根基浅薄。”</p>
徐秀华语气沉凝，“我没有子嗣傍身，你更是无亲无挂。如今老爷在，自然无人敢慢待。可这高门大院，人走茶凉是常事。等老爷百年之后，咱们这日子……怕是就难了。”</p>
徐芳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p>
她如何不知？这层隐忧如同悬在头顶的薄冰，平日里不去想便罢，如今被姑姑直接点破，寒意瞬间渗入心底。</p>
徐秀华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低声道：“大公子明轩，是老爷属意的下任家主。他年轻有为，性子也稳重。你……得空多往他跟前走动走动，寻些由头请教些字画、或者府里庶务也好，端茶递水，伺候笔墨，总要让他记住你这个人，对你留下几分好印象。”</p>
徐芳的心猛地一沉，苦涩瞬间蔓延开来。</p>
接触大公子黄明轩？她何尝没试过？</p>
只是那位大公子目光清冷，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却总带着一股无形的疏离。</p>
她几次借着送点心的机会想攀谈几句，他不是在看书处理事务，便是淡淡几句打发了，眼神从未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p>
那种被彻底忽视的滋味，比冷言冷语更让人难堪。</p>
“是，姑姑，芳儿知道了。”徐芳低下头，强压下心头的酸楚。</p>
她能说什么？这是她们在这深宅里，唯一能抓住的、看似可行的浮木。</p>
正说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色和一丝兴奋。</p>
她是徐芳的贴身丫鬟。</p>
“夫人，小姐......”</p>
小翠福了福身，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急切，“青鳞会…出大事了！”</p>
“哦？”</p>
徐秀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能出什么大事？莫非是哪家武馆又打出真火了？”</p>
“不是的夫人！”</p>
小翠语速飞快，眼睛瞪得溜圆，“是周院！是那个陈庆！”</p>
随后，小翠将青鳞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p>
“啪嗒！”</p>
徐芳手中的茶盏盖子失手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p>
滚热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小翠，檀口微张。</p>
徐秀华捶腿的动作也猛地一顿，慵懒的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p>
她霍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小翠：“你说什么？陈庆？哪个陈庆？哑子湾那个？！”</p>
“就是他，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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