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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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我的妹妹

她只是我的妹妹</p>

日悬中天，白河波浪轻翻，粼粼若碎玉横铺。</p>

周奕环顾四望，静听之下唯水浪波声，偶有清脆鸟鸣，再无异常。</p>

谨慎朝那女子脚踝瞧去一眼，她的小腿蜷曲扣在水草中，是穿了鞋的。</p>

才遇见师妃暄，生怕又来个魔门妖女。</p>

那真是要助妖女修行了。</p>

周奕又靠近几步，目色渐变。</p>

微弱的呼吸，还有煞气。</p>

细细感受一下，不会错了，是那几个老怪研究出来的魔功煞气，与苏运身上的毒煞同出一源。</p>

越来越弱的呼吸，她要死了。</p>

回忆了一下陈老谋探听到的情报，结合南阳帮收集的信息，周奕沉思片刻，又看手中长剑。</p>

倘若真是义庄中人，也该被阴后所伤。</p>

怎会满身煞气？</p>

内讧了？</p>

这倒正常，毕竟魔门老传统。</p>

周奕又打量少女几眼，知她不可能是装的，不过也搞不清楚她的身份。</p>

想到对义庄之事多有疑惑，于是走到河边。</p>

托过腋下，将她朝岸边拽了拽。</p>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p>

周奕喊了两声，又朝她脸上用力拍了两下，不见她应。</p>

伤得挺重。</p>

得亏他在南阳帮当了多日‘医师’，对付这种煞毒，自然驾轻就熟。</p>

当下将少女背转过来，左手托她后颈，右掌抵在她的中枢穴上。</p>

一道真气打入，再转命门穴。</p>

两穴交汇控制，能刺激神志。</p>

这法子是吴德修老医师教的，他乃华佗传人，是南阳、淮安、襄阳一代顶级医道大师，若无吴老医师调养，苏运早就死透。</p>

少女体内有一股纯厚真气，底子比苏运深厚得多。</p>

周奕能探索到她的凡穴与气窍，等于是窥探了她的练功法门。</p>

中枢、命门中的煞毒被清掉后，少女轻喘一口气。</p>

周奕护住她的心脉，举掌一按，她张口吐出一口黑血。</p>

只是稳住伤势，没有再往下救治。</p>

“咳咳咳”</p>

她咳了三声，又吐出一口血。</p>

似是恢复了几分清醒，朝身后石头一靠，睁开疲惫的双目转向周奕所在方向。</p>

那是一双泛着幽蓝色的眼睛，眼白透亮，本该澄澈如漠北草原上的绿洲，此时却黯然失色。</p>

这种失色，不仅是一种肉体伤痛带来的反馈。</p>

更有一种精神灵魂的失落感，比荒野之秋还要寂寥、伤感。</p>

她闭上眼睛，像是在查探体内状况。</p>

转瞬间迎上周奕的目光。</p>

“你你是什么人”</p>

“路过之人，”周奕将火色长剑插入河畔碎沙中，“这是你的剑？”</p>

“是。”</p>

少女摸着自己的胸口：“你的真气很特殊，它在抵御赤邪魔手的魔煞。”</p>

她喘了一口气道：“你走吧，等他们追上来，你会被周老魔收纳入棺。”</p>

少女双目无神，面含抑郁之色。</p>

话罢看向白河，静静等待死亡。</p>

她重伤垂危，已无力抵挡煞气，只等它慢慢蚀入心脉。</p>

忽然</p>

眼前这路过之人走到她身边，不及说话又被他按背打入真气。</p>

这一次护住心脉的真气更厚，煞气被封在心脉四周，动也不动。</p>

她深知赤邪魔煞的诡异，现在竟有一种真气能完美将其压制，如果那周老魔在此，不知该是怎样的表情。</p>

“你为何不运功？”</p>

周奕蹲下身子，好奇地望着她。</p>

“我帮你护住心脉，以你的功力，现在该有些机会与煞气对抗才是，为何不挣扎一下？”</p>

“你不懂”</p>

少女只说了三个字，似被触及伤心事，抑郁之色更甚。</p>

“让我猜猜，”周奕坐了下来，“你是黑石义庄中八位高手之一，没错吧？”</p>

少女默认了。</p>

“然后你被偷袭打伤，这种来自同伴的背叛让你很痛心，对吗？”</p>

少女转头，用颇有异域风情的眼睛凝视着他。</p>

“你想知道什么？”</p>

“我对黑石义庄中的事比较好奇，看你不像魔门中人，怎与他们凑在一起的？”</p>

“同教朋友相邀，”她又加了句，“我本在榆关骑马，与他们偶遇，之后南下至此。”</p>

榆关，也就是山海关。</p>

周奕稍一琢磨，忽有种云开雾散之感：“大明尊教？”</p>

少女的眼神稍有变化，但话语还是没有感情：“你知道的真多。”</p>

只这一句话，周奕将邪帝四个徒弟身份过一遍，便联系起来了：“是周老方邀你至此？”</p>

这一次.</p>

少女幽蓝的瞳孔终于泛出一抹惊色：“你是什么人？”</p>

周老方是大明尊教的五类魔之一，更是周老叹的孪生兄弟。</p>

如此一来，周奕杂乱的思路尽数理清。</p>

这兄弟二人手黑心黑，联手坑大明尊教高手。</p>

两个混账玩意，可别把漠北大尊也引过来了。</p>

“我是附近一个小道观的观主，略有底蕴，不算什么大人物。”</p>

“谎言。”</p>

少女无情揭穿：“中原知道本教秘密之人不多，你能叫出周老方这个名字，必然与本教有过接触。”</p>

周奕笑了笑：“听说贵教有大尊、善母、原子，麾下还有五明子、五类魔这十大高手，不知姑娘是哪一位？”</p>

见他对大明尊教之事如数家珍，少女的心本已死掉，现在却不想带着疑惑死得不明白。</p>

于是回了话：</p>

“我是五明子中的妙火明子。”</p>

原来是火姹女，周奕望着那柄剑暗暗点头。</p>

少女冰冰冷冷道：“死人可以为你保守秘密，说吧，你是谁。”</p>

“可曾听闻过，太平天师。”</p>

这句话入了少女的耳，幽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太平鸿宝，原来是你这个家伙。”</p>

嗯？周奕摸了摸鼻子。</p>

我这样出名吗？</p>

“都是因你那些传言，周老叹才会去翻看道门典籍，否则他赤手教的武功练不成道心种魔大法，更不会有赤邪魔煞，也就不会让他的弟弟来寻我。”</p>

她气得一歪脑袋。</p>

被同教中人出卖，已让她的“教义信仰”支离破碎，没了精神寄托。</p>

现如今临死前又碰见罪魁祸首，这下彻底抑郁了。</p>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句话不说死得利落。</p>

周奕见她一副与自己做仇的样子，心感冤枉，不愿背这口黑锅：</p>

“你要怪就怪李密，他欠了我大笔金子，想赖账，故而散布传言害我，你我皆是受害者。”</p>

“你是一个死人，我若骗你就没必要自报身份。”</p>

火姹女思考一番，微微点头。</p>

“周老叹研究道心种魔大法，怎会联系到你们？”</p>

周奕见她犹豫，又道：“你告诉我，也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比如，让你安安静静、没有痛苦的死去。”</p>

少女微微一颤，怔怔将眼前青年面孔印入眼底。</p>

“他是为了本教的《光明经》，镇教宝典《娑布罗干》，以及宝典中最高深莫测的一卷《御尽万法根源智经》。”</p>

“周老叹的养煞法多为残道，乃是人之精神出现问题，失心者本身不完整，永远沦为残道。”</p>

“他想以光明经与娑布罗干控制煞根精神，以残道种出真道、真魔，再与身相合，完成另类种他，练就道心种魔大法。”</p>

周老叹的想法耸人听闻。</p>

周奕思索片刻：“姑娘有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吗？”</p>

“我是五明子，不是原子，大尊怎会传我智经。”</p>

周奕知道不可能，心下还是道了一声可惜。</p>

“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便是因为遭受同伴出卖偷袭？”</p>

她又不说话了。</p>

周奕神色从容：“什么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见利忘义，这在魔门来说可不算什么。你与他们打交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p>

“魔门是魔门，圣教是圣教。我一直相信善母的话，她说圣教没有背叛，只有方向，教众该朝那个方向走，找到曾在波斯的根源，统御万法，最终会是一片净土。”</p>

她面色惨白：“可惜这是错的.”</p>

“妙力明子妄图夺秘法而遁、周老方抓住了妙力明子，我也要在教义崩碎下灭亡。”</p>

“所谓的净土，尚不及漠北的一片纯洁绿洲.”</p>

一个人的信仰崩塌，无疑是可怕的。</p>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如何？”</p>

少女望着河畔秋色、白河汤汤：“我会骑着大尾羊，游逛草原，永远不出漠北。”</p>

周奕顿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来送你最后一程。”</p>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p>

少女幽蓝色瞳仁倒映着白河之水：“我叫阿茹依娜，母亲曾说，那是月光下的清泉。”</p>

“好名字。”</p>

周奕汇聚一口天霜真气，瞬间为寂寥的暮秋河畔，添了浓浓冬意。</p>

阿茹依娜合上双眸，“太平天师，你叫什么？”</p>

“贫道周奕，号易道人，治《老子想什么是什么经》。”</p>

听了他这古怪又好笑的话，少女在临死之时，惨白的嘴角竟勾勒了一丝笑意。</p>

冰冷的掌力从胸口按来。</p>

阿茹依娜的眼前越来越黑.意识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p>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p>

……</p>

荻花瑟瑟，摇碎斜阳残照。蒹葭苍苍，笼烟薄雾溟蒙。</p>

晃.轻微的摇晃.</p>

阿茹依娜于无尽的冰冷中感受到一股暖意，那是夕阳落山时的最后余热。</p>

她微微睁开眼睛，大师傅过谦，我可记得清楚，分明是漠北风中雁。”</p>

“那样的马车，我此生只坐过一回，却无法忘却。”</p>

章师傅又一次抱拳：“章某曾佩服过一个人，他便是泗水郡沛县的夏侯婴。”</p>

“观主若乘车，章某很愿做这个老本行。”</p>

周奕听懂了他的心思，冲章师傅一笑，没有作答。</p>

却走上前拉着他入观。</p>

“辛苦了。”</p>

周奕又拍了拍老单的肩膀。</p>

单雄信将一路提着的马槊交给一名壮汉，豹眼中闪着惊异之色：</p>

“章师傅马术了得，乃是大隐之人，恐怕已有人马合一的境界。”</p>

“更叫我惊奇的是，起先我去寻他，他不理不睬，一报你的名号，章师傅就开始收拾行囊。”</p>

“这叫.叫什么来着？”</p>

两小道童异口同声：“这叫德不孤，必有邻。”</p>

“哈哈哈，差不多，差不多”</p>

单雄信非常高兴，论及调教马术之职，再没有比他合适的。</p>

老单接回来一个奇人，没想到入观之后，碰到一个身着紫衣的生客。</p>

她看上去很冷漠，却彰显着武功高手的气质。</p>

尤其是那柄火红色长剑，单雄信眼力不差，只看一眼，立马带着笑意看向周奕。</p>

“周兄弟，这又是谁？”</p>

“哦，她只是我的妹妹嗯，远房表妹”</p>

周奕道：“可以叫她火姑娘。”</p>

回纥少女已经默认这名号了，毕竟观中经常与她接触的就一大两小三个人。</p>

两小道童与周奕都是这么喊的。</p>

单雄信小声嘀咕：“我觉得应该叫冰姑娘更妥帖。”</p>

他话罢，一道目光斜扫过来。</p>

“还是叫火姑娘吧，没有叫错。”</p>

老单是聪明人，顿时知道这是个难招惹的。</p>

章驰入了五庄观，在门人引导下先行敬香。</p>

他执意如此，周奕自然不会反对。</p>

等敬香结束，请入大殿，两小道童奉来茶水，周奕与他们聊起从土寺一路走来之事。</p>